荊州之眾雖不過三萬,且魏軍降卒佔了一半。但一萬五千人的魏軍士卒卻是荊州籍貫之人,他們這些人並非不經戰事之卒,而是常年駐守南境,與東吳交手。

他們歸降之後,大漢依照名田制,核發田畝與他們。今雖不能比肩漢軍的巴蜀精銳老卒,但他們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可靠的,用來防守城池並無問題。

不過他們的家卷一旦落入敵手,恐怕也就沒有可用之心了,如同大漢佔據了荊州,武關城內荊州士卒盡降大漢;亦或是呂蒙襲取了江陵,關羽手下的軍士四散奔走,不聽軍令。

這也是為什麼王平拒絕縮兵防守的緣故,因為荊州籍貫士卒的家卷務必要在安全區域之內,這樣才能讓那些士卒有堅守之心。同時王平也在不同城池之間,插入些許的漢軍老卒將士,以來安穩軍心之用。

而大漢雖駐守在荊州的軍士不多,但考慮到接壤邊境的緣故,因此王平眼前的這支兵馬,則皆是各州精銳士卒。他們這些人有來自西北的騎卒,亦有來自巴地的步卒,甚至還有一支白甲左衛。

王平看了眼如群星般閃爍的火把,輕提韁繩,策馬向北而去。

“駕!”

……

中陰山,漢軍的大纛旗筆直高升,貨真價實的大量漢軍列陣于山上,其勢迫人。同時間山上還有若隱若現的漢軍將士在樹林間穿梭,其氣勢與此前相同。

魏軍陣中,曹爽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臉驚訝地望著中陰山。

“田豫來信,不是言王平率主力在泌陽,舞陰乃是虛張聲勢之眾,讓我軍迅速強攻舞陰,其為我等拖住王平主力。然今中陰山列陣漢軍,當不下萬人之眾,觀其旗幟勝兵當有數萬人之中,怎如此怪哉。”

“莫非田豫所言有假,還是田豫猜測有失,舞陰及泌陽城皆有漢軍大部駐守。若是如此,蝮蛇之情有失,荊州當不下三萬之眾。”曹爽搖晃著腦袋,既疑惑又驚訝地問道。

不僅是曹爽,夏侯玄也很是疑惑。

二日前,他們收到田豫的書信,表示王平的大部隊在泌陽出沒,襲殺了自己的前鋒,又夜襲了自己的營地。以王平的行為來看,他很有可能想擊潰自己此路大軍,從而北上支援舞陰。亦或者根據以往曹魏在荊州佈置的大軍,蜀漢在荊州的兵馬肯定是不會超過五、六萬,因此王平在泌陽,其舞陰方向的漢軍,肯定不多,不可能有數萬之眾,很有可能是虛張聲勢。

但按中陰山上漢軍的佈置來看,又不像是如田豫所說的虛張聲勢之眾,而是實打實的漢軍大眾。

一向自認才智過人的鄧颺也是頭疼了,直接建議說道:“大將軍,不如起兵攻山,觀敵虛實如何,看是否真如田徵南所言。且今兵至舞陰城下已有十日,不可久拖,不然賊軍援兵將至也。”

曹爽看了眼仍是滿頭霧水的夏侯玄,果斷聽從了鄧颺的計策,大聲吩咐道:“命徐質率眾登山攻營。”

“諾!”

伴隨著號角聲,大批的魏軍士卒列陣而出,朝著中陰山上進發。而在中陰山上漢軍軍陣當中,亦響起了軍鼓聲,在山間列陣。

不久雙方便廝殺成一片,不過憑藉地理優勢的漢軍將士,硬是頂住了敵軍幾次勐攻,並且使用弓弩,給魏軍將士造成大量的傷亡。

山道上佈滿了魏軍將士的屍體,鮮血染紅了兩側山坡,但卻絲毫沒有動搖漢軍的軍陣。反而是魏軍將士受不住傷亡,不由的退了下來。

曹爽見狀,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順勢命全軍士卒撤退。

鳴金之聲,響徹天際,山道上的魏軍士卒紛紛向山下撤去,為今日的自己感到幸運。而在中陰山上,漢軍將士亦是長呼了口氣,開始打掃戰場。

營帳內,曹爽坐在榻上,望著不知所措的眾人,嘆了口氣,問道:“今賊軍大部在此,今當如何如何?”

曹爽現在的腦袋很大,按照他們事先的規劃,三萬的漢軍應該在十五萬大軍的攻勢下,潰不成軍,自己兵入荊州,收復失地,走上人生巔峰。而如今的事實卻是漢軍不只三萬,他們沒有潰敗,而且堅守陣線,自己大軍受阻於險要。

“玄茂,可有良策?”曹爽問道。

鄧颺硬著頭皮,說道:“大將軍,無論如何賊軍將士皆少於我等兵力,如今敵軍居高臨下,我軍難以強攻。是故不如令大軍繼續進軍,強攻舞陰。分精銳士卒駐守山下,修繕溝壑,以阻山上賊軍將士下山趁機擊我攻城軍士。”

楊偉果斷出言,否決說道:“中陰山之賊與舞陰城行掎角之勢,今若不滅中陰山之賊,豈能輕易攻城。鄧颺之言,斷不可從。”

鄧颺聽著楊偉直呼其名,並且還否決自己的計策,怒聲說道:“楊偉,莫非你之策便是上策乎?中陰山險惡,有賊大部駐守,弓弩橫強,難以強攻,不知要折損多少將士,方才能克中陰山。”

楊偉亦不甘示弱,嘲諷回道:“鄧颺,你有何征戰經驗,敢在此大放厥詞。某隨太傅征討公孫淵,御蜀賊於河東,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鄧颺火冒三丈,放聲譏諷說道:“若你等這般厲害,怎麼還被蜀賊打得丟盔棄甲。司馬懿畏敵如鼠,諸葛亮送其巾幗婦人之飾,仍拒不出戰,龜縮營壘,以害夏侯儒兵敗黃權之手,亦害先帝有信嶺之困,此乃大罪也。”

楊偉頓時翻臉,將手中的酒樽扔向鄧颺,罵道:“鄧颺,我還以為你是何人?司馬太傅千里奔襲孟達,遠征遼東滅公孫淵,此番功績可是你能輕易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