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臨終(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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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卿明言!”
“以天象喻之,北辰為之君主,臺輔為之臣左,列宿為之官屬,眾星為之人民。是以北辰不可變改,臺輔不可失度,列宿不可錯繆,此天之象也。陛下為北辰,萬星拱衛,孤立於星空之上,本就無依,此乃天理,不可亂也。”
“……陛下駕御臺輔,使其治民。故陛下惟其政,臣屬惟其事。何為御臣屬之道,設官職之全,序爵祿之位,陳璇璣之政,建臺輔之左;私不亂公,邪不干正,此治國之道具矣。故陛下治臣屬,當秉持此道。”
“且老子曰:‘聖人無常心,以百姓為心。’陛下自然為民而御臣屬,故陛下非是與王公大臣共治天下,而是與百姓共治天下。若百姓恩從陛下,則又何自言寡人乎?此乃大情也,陛下當舍小情,而顧大情。”
諸葛亮的言語雖未明顯表達意思,但劉禪還是從他的話語之中,隱晦明白諸葛亮的意思。作為帝王本如北斗,被群星圍繞,這是自然道理。換到治理臣子上,也是如此。帝王治臣,施加恩澤,當以秩序治之,其間私不可亂公,這便是君主孤寡之處。
但是君主又並非完全的孤單,維持君臣天道之理,自然百姓恩從天子。在大情上,百姓與自己共同進退,怎麼能說孤家寡人。至於私情上,諸葛亮亦是無可奈何,只能借用大情試圖壓過私情。
劉禪嘆了口氣,說道:“小大之情,當是以分。相父良苦之言,朕當知曉。”
諸葛亮的回答雖未正面解答,也無法解決劉禪的無解問題,但他的回答讓劉禪亦是有些感悟。
諸葛亮換了一個話題,說道:“臣百年之後,文由蔣琬任之,但不知蔣琬之後,誰可任之?亦不知陛下有何安排?”
諸葛亮對軍政方面是兩個不一樣的態度,在政務上,劉禪已經展現出了出色的執政才能,對兩漢政治得失以及改進措施都有對策,因此劉禪是作為舵手。
但是在軍事上就不一樣,劉禪無法常年統兵出征,需要委任大將出鎮地方,或征討中原。而且軍中的驕兵悍將也多,還需要有一個合適的後繼之人執掌軍權。
而且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如今與歷史上的蜀漢形勢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的大漢幅員遼闊,君主健壯英明,很難允許出現第二個自己。
劉禪沉吟少許,回答道:“尚書檯,總管天下政事。拔尚書令品秩,錄尚書事,而廢丞相之權。九卿入臺,分任尚書,平尚書事。蔣琬可擔整改之任,初事尚書令,費禕、董允、馬良為輔。及其之後,費禕可任,擇人輔左。費禕之後,朕尚未有人選,屆時觀朝廷賢才如何,再以拔之。”
“尚書檯,九卿入臺……”這些關鍵詞在諸葛亮的心中過了一遍,他也明白了劉禪的整改的意義。廢丞相,以尚書檯,權分於多人之手,並集權於天子。
“陛下小心行事,緩緩圖之即可。”諸葛亮思索半晌,有氣無力地說道:“今天下二分,漢魏對立,我大漢偏居巴蜀,難統中原。陛下可擇時,重建長安城,新修宮殿,以定天下事。”
“好!相父之言,朕記下了!”
說著,劉禪見諸葛亮精神渙散,停住了討論,連忙說道:“相父與我大漢當有興復之功,非公不可除也。今當拜卿為興漢公,領萬戶食邑,封於安康。何如?”
諸葛亮聞言,不由抓緊了劉禪的手掌,掙扎地說道:“臣於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頃,子孫衣食,自有餘饒。在隆中亦有隴田二頃,子弟足以此為食!臣願以萬戶食邑上獻於國家,以養兵士,繳納賦稅。”
劉禪握著諸葛亮的手,敷衍說道:“朕知也!”
擔心劉禪會在自己死後追封,諸葛亮說道:“臣知曉陛下仁德,陛下若執意封公。臣懇請陛下於臣死後追授,僅以虛名足以。望陛下容臣死之日,不使內有餘帛,外有盈財,以負陛下也。”
劉禪雙手握著諸葛亮的手掌,低頭嘆息一聲,說道:“卿為朕操勞一生,朕卻不能以名利報君,實乃朕之憾事也!”
諸葛亮張了張乾燥的嘴唇,說道:“臣不求名利,只求大漢興復,天下太平,陛下若願欲答之,以盛世報臣足矣。至於子孫,臣生前恩享人臣之盛,恐怕子孫無德,敗壞葛氏聲望,讓其自謀前程便可。”
“朕知也!”
劉禪那不爭氣的眼睛又流下了淚水。
諸葛亮抬起顫抖的手,抹去劉禪眼角的淚水,說道:“老臣當不復先帝託孤之言,今後望陛下勉之。”
“君臣有分,恕臣無禮。”諸葛亮似乎發現什麼,又迅速地將手拿了下來。
劉禪反抓著諸葛亮的手,無聲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