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孫權宣司馬師入殿,以問其出使之意。

司馬師跪坐席上,在他的身前放著一樽已經涼透的茶水,而他卻在不急不躁,冷靜等候孫權前來。

側殿角落,孫權看著已經等候半個時辰,依舊平穩如水的司馬師,感嘆道:“司馬懿雖不及諸葛亮,但其子司馬師卻能勝之。司馬師今後必成大器,當為曹魏棟樑。”

說完,孫權提起袖子,在侍從的呼喊下,緩步入殿,接受司馬師的跪拜。

孫權坐在榻上,身旁的顧譚說道:“今兩國交戰,世為仇敵,魏使有何言語,速速道來。”

司馬師不卑不亢地拱手說道:“兩國非是二人,當言利弊,不言交心。故師孤身入吳,乃是為吳取利而來,望吳主知曉。”

顧譚冷冷發笑,說道:“貴使入吳,不就為挑撥漢吳交惡,禍水東引,以解南陽兵戈之亂。何言為吳取利?”

說著,顧譚對著孫權,說道:“陛下,司馬師包藏禍心,即刻下獄,將其送往蜀漢,以示兩家和好之情。”

司馬師朝著顧譚拱手,問道:“不知上卿如何稱之?”

“某乃選曹尚書顧子默是也。”顧譚拱手應道。

司馬師搖頭輕笑,說道:“師敢問顧選曹,今吳欲克襄陽郡,當需出多少兵馬?又需費多少時日能克?”

不待顧譚回答,司馬師自己回答道:“襄樊二城堅固,吳主起兵十萬仍不能克,故貴國欲破襄樊二城,非二十萬大軍不可。彼時貴國攻半載未傷襄樊分毫,不能下之,故且算二年能破。”

“故師敢問陛下,起吳二十萬兵征討,經年累月亦難攻克襄樊二城。今陛下坐享其成能取襄陽十餘座城池,得民數萬之眾,此乃大利之事。師若不是為吳取利,敢問顧選曹當為何事?”

說著,司馬師嘴角上揚,好似在取笑顧譚。

“強詞奪理!”

顧譚正欲反駁之際,孫權揮手阻止,說道:“朕若與漢聯合,發軍北上江淮,攻取壽春,豈不美哉!今為何從卿之言,盟魏而背漢?”

司馬師望著孫權,沉聲說道:“今天下三分,皆割據天下一隅之地。昔我大魏強盛,南下攻之,漢吳盟之,於赤壁大破。而如今漢兵鋒鼎盛,兼有羌胡為用,我大魏尚要避其鋒芒,敢問吳能擋否?”

孫權臉色微變,他還是第一次聽魏人親自承認蜀漢士卒的戰鬥力驚人。

顧譚反駁說道:“我大吳有水師之利,足以當之。”

“呵呵!”司馬師頗有深意地說道:“漢與吳共飲大江水,昔劉備順大江東出,陸將軍亦要畏之一二,耗其士氣,得天時之利,火攻劉備,方能大勝。而如今漢之卒,當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吳能當否。”

“屆時漢據南陽襄樊,發兵南下漢水,圍攻江陵險要。巴蜀之兵順江東出,取夷陵之地,師斗膽敢問,吳欲如何是好?”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孫權可沒這麼容易被司馬師說服,反而頗有興致地反問道:“魏失南陽,又失江淮,僅剩河北之地。屆時應是魏有亡國之變,漢吳而中分天下。司馬卿以為如何?”

司馬師臉色依舊不變,搖頭說道:“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魏滅之後,漢吳必然相爭,只是陛下以為吳能抵漢否,是為關鍵之要。”

“恕外臣之言,吳比之於魏,土不及魏之廣袤,戶不如魏之眾多,兵不比魏之強盛,士不如魏之昌盛。能強之地,僅在水師之上。今吳師上岸,魏能大破之。屆時對之漢軍,陛下以為能有幾分勝算?”

孫權捋著鬍鬚,靜靜地聽司馬師的勸告,心中頗是認同。

而司馬師見狀,趁機添油加醋說道:“吳主,漢帝劉禪有吞吐天下之志,納胡為民,自領單于,增設尚書北臺治之。今陛下歲近六旬,太子又是仁德,而漢帝劉禪年不過三十一,敢問陛下太子能否擋劉禪虎韜之略?”

聽聞此言,被戳中心事的孫權停止了扶須,站起身子,說道:“朕助漢亦能得襄陽郡,還能攻取江淮之地。故魏與朕之地,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