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平關北面是秦嶺,南面是漢水。

橫噼秦嶺的一條小河流——鹹河從秦嶺注入到漢水中,而陽平關便是修建在這鹹河匯聚到漢水的入口處。

正是憑著這份獨一無二的山川優勢,這裡才會成為漢中平原的左門戶,阻擋敵人的進攻。

垣護之帶領宋軍在這裡阻擋赫連勃勃已是有半個月。

為了更好的防備赫連勃勃,垣護之更是在陽平關後方又修建了三座關牆。而今,已是被破的只剩最後一道。

被石砲擊落的殘骸到處都是,箭失密密麻麻的插在地上、房樑上,偶爾在乾草堆裡還能看見零星跳動的火星……

但已經沒人再去關注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因為最後一道關牆,也快守不住了。

垣護之坐倒在地上喘著粗氣,連續幾天的戰鬥已讓他的神智都有些不清,最慘烈的是他的左臂已經是泛起了烏黑色,看上去極為不妙。

“將軍。”

身邊計程車卒狀態也是萎靡不振,但他們每個人在看向垣護之時還是盡力挺直嵴梁向他行禮。

“已經派人去修繕關牆了。另外,在漢中的醫官也送來了新的療傷藥物,這會差不多也送到營地了。”

左右士卒說完,還是小聲的勸垣護之道:“將軍快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們即可。”

垣護之自從赫連勃勃發起進攻以來,幾乎沒有下過前線。

每天黎明當士卒集合時就能看到垣護之立於關牆之上,等到晚上退去的時候垣護之依舊在關牆堅守。

這位身形矮小且相貌醜陋的將軍現在已是成了陽平關關牆上一面旗幟,只要他還能站在關牆上,守關的宋軍士卒心中便還有希望。

“不必了。”

垣護之臉頰上也盡是灰塵和汙血,他想用左手撐起自己的身子讓自己坐起來,但左手傳來的陣陣無力感讓垣護之有些失望。

放下右手提著的環首刀,垣護之勉強起身指著周圍:“把能用的弓箭都收拾起來,不要浪費。”

可身邊計程車卒卻沒有動作,而是滿臉苦澀的看著垣護之。

“將軍,整個部隊已經沒有幾支好弓或者好的弩機了。”

在半個月的高強度作戰中,裝備的損耗變得格外迅速。

弓弦斷裂、弩機卡殼,這已經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只是這些士卒都不敢說——

沒人了。

留在陽平關的兩千士卒,還有後方的漢中郡兵,幾乎都被打光了!

現在能繼續在關牆上和敵軍作戰的,有沒有超過五百人都不一定,箭失、弩失……這些真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垣護之指著對方的鼻子,對於他敢汙泥自己顯得十分惱火。

但最終,垣護之還是放下了手臂,發出一聲嘆息。

“算了,去休息吧。”

到了這個時候,任何的苛責只會適得其反。

“將軍,你說關中的援軍會到嗎?”

垣護之想起赫連勃勃飛箭射入關內的信件,又聯想到自己前來漢中時王鎮惡對自己囑咐的話,心中其實早就有了答桉。

這漢中……可能真的不會又援軍了。

要是赫連勃勃真在隴右和慶州這兩個能直接威脅到關中的地方佈下重兵。哪怕是垣護之自己坐鎮關中,也會選擇優先救援這兩個地方。

但垣護之還是用中氣十足的語氣回應道:“自然!”

“天子不會不管我們的!說不定天子如今都已經到了漢中呢!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要讓天子看到你們這幅鬼樣子!”

士卒聽了也只是相視一笑。

他們都知道,天子不可能來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