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真要走的訊息自然瞞不過江州官場。

一時間大家都是喜極而泣奔走相告。

終於走了!再不走這江州就要被擼禿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速之客找上門來。

“你怎麼又來了?”

來找劉義真的正是之前被劉義真趕出去的陶淵明。

此時的陶淵明沒有幾天前的狂傲。

在劉義真將他怒斥之後,他先是感到氣急攻心,之後便陷入反思。

陶淵明這種境界的人不是白痴。

只是路走窄了。

尤其是自從劉義真開始調查江州官場之後,他的境遇越來越糟糕。

今天自家小院的菊花全被踩死。

明天自己存酒的酒罐都被打翻。

後天居然來了幾個以前救助過陶淵明的“朋友”,說讓自己還錢……

這些改變讓陶淵明逐漸看清了自己。

沒了陶侃曾孫的身份,他真的什麼都不是。

而且陶淵明還特意去了彭澤縣一趟。

那裡本該是陶淵明從政的一個新起點。

但今天前去一問陶淵明才知道在自己掛印離去後新來了一個縣令,那縣令不似陶淵明這般有賢名,出身也不是很高,但憑藉對農事的熟悉使得彭澤連續幾年豐收,如今那縣令已經調到蜀地,做到了一郡郡守的位置上。

這讓陶淵明十分羞愧。

而更讓陶淵明下定決心的事情卻是他在從彭澤返回南昌的時候路過一個村落居住下來。

那天農戶招待他的食物中沒有美酒,沒有蜜水,只有存放了不知多久的陳糧和一尾不怎麼新鮮的小魚。

這,才是真正的百姓生活。

陶淵明回到家中後便將自己所寫的詩集都給燒了。

“可笑,真是可笑。”

在漫天的火光中,陶淵明第一次真正走出他那間小院。

“世外桃源不在這裡,在天下。”

他來找劉義真而不是王弘,就是想告訴自己,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站起。

菊花固然清寒傲雪,但終歸到底還是從地裡長出來的。

“長安公讓我做一名刀筆吏也好。”

這是陶淵明的原話。

劉義真一開始還以為陶淵明是在玩自己。

但當他看到陶淵明完全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時這才意識到陶淵明是真的想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