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蘇的父親排行老大,名為溫振,在家中排行老大。

這名字起得挺激昂,但實際上,溫振是個極為溫吞慢性子的人。

這樣的人,說好聽了叫沉穩老練,往壞處想,便是迂腐陳舊。

在溫如蘇眼裡,她的這位父親,最迂腐陳舊的體現,便是其對世家門閥的態度。

世家門閥在讀書人眼裡的地位很高,因為讀書為了取仕,而千百年來,要想取仕,就得搏得世家門閥的支援。

溫振雖然不是個阿諛奉承的人,但他對世家門閥,的確是富有好感的。

這一點,從他對那李耀的態度上,便可見一斑。

這時候,溫如蘇從祖父那裡得了“李耀並非好人”的批語後,便要向她的父親提出抗議,抗議溫振對那李耀過於縱容,縱容李耀屢次下帖騷擾。

溫振皺了皺眉,將那胖臉上的鬍鬚捻了捻:“這故事中的李要,豈是說的那李家嫡子?”

溫如蘇當然知道這兩人同姓不同名:“人家那是意有所指,現在全長安城的人,都說那李要便說的是李家公子!”

當看到這篇故事時,溫如蘇便知,這是那位“高公子”在背後搞的鬼。

她一面替“高公子”的聰明才智拍手叫好,一面又有些擔心。

尋常百姓能被這文章給唬住,但她那飽讀詩書的父親,會像那些不明就裡的百姓一樣,因這一篇故事,便對李耀心生厭惡嗎?

溫振雖說官位不高,但畢竟是讀書明理的人,自然不會因為有心人的栽贓誣陷,便輕易改變看法。

此刻溫如蘇故意搬出祖父溫彥博來,就是希望讓祖父幫自己“勸一勸”自己的父親,讓其改變觀念。

溫振此刻並沒有回應,他仍是捻著鬍鬚,凝神作思慮狀。

溫如蘇看得心中焦急,卻又不好將這話題點得太直白,直恨得將那報紙攥出了個指印。

溫振終於開口了,他一面思慮,一面開口道:“說起這李耀,我在太學院見過一次,也曾聽人提起過此人……要說他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我是不信的……”

溫振的話,叫溫如蘇有些失望。

果然,高公子那主意,也不大靈光的……

“但是……”溫振又皺了眉,“說他夥同友人,欺凌同窗……這事我也曾風聞過……”

他又搖了搖頭:“只是從前我只當這是個流言,沒當回事。現在想來,這事倒並非是空穴來風……”

溫振的話,聽得溫如蘇心花怒放,她忙將報紙一揚:“對嘛!爹爹,這筆者定是極為了解李耀的,他所說的,肯定比你道聽途說來得要準確的。”

她又將自己的親身經歷搬了出來:“上回女兒親眼所見,李耀公然欺負一個垂髫孩童,當真是令人憤懣!”

她以為自己這時候再加把力,便能叫自己父親改變想法。

但她的如意算盤又落了空,溫振卻又將頭搖了搖。

溫振臉上還帶著質疑,他抿了抿嘴,遲疑不定道:“可他畢竟是李家嫡子,當真有必要做那樣的事嗎?這故事中說他什麼欺男霸女,什麼凌辱有夫之婦……這……這實在有些荒謬的……”

溫振的態度仍搖擺不定,溫如蘇聽得氣不打一處來。

這時候,一直眯著眼的溫彥博輕咳了一聲,緩緩睜了眼:“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空穴來風,有那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