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是大部分學生一週之內最快樂的一天了,特別是學校改雙休為單休之後,這一天就變得更加寶貴了。大家在這一天內都會有自己的計劃,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不過這些快樂的大部分人顯然不包括白天。

他正穿著厚重的軍大衣站定在城西的雲峰商場門口,目視前方,兩隻手臂標準地靠在兩腿旁邊,就像剛開學時軍訓站軍姿一樣標準。

因為上面隊長規定,執勤期間雙手不能背在後面,或者架在胸前。

學校的單休制度讓他一週只剩一天的時間賺錢了,所以白天只能放棄相對輕鬆一點、工資卻低一些的花店兼職,來這站崗來了。

前幾天就聽說這陣子上面要來檢查商場的情況,他們需要臨時加強安保人員,但是無論他們怎麼招工,這種苦差也沒什麼人願意做。

就像前天一個三十多歲的無業遊民,聽說這邊臨時兼職給的工資還不錯,躊躇滿志地趕過來,結果剛站了半個小時不到,就扔下衣服和帽子跑掉了,連工資都不要了。

因為站著一動不動八小時,哪怕中間給休息一個小時,也是相當的累!

就在今天早上,白天已經站了三個多小時了,冷風不停地從他的領口灌到脖子裡去,不僅如此,他甚至也感覺不到自己腿的存在了。

一開始兩條腿還會因為生理作用稍稍地彎曲一下,現在已經因為過度疲憊反而伸得更加筆直了。

比起雙腿,白天感覺背部和腰部更痠痛,從一個小時前開始,他就已經力竭了,只是異常堅韌的意志讓他撐到現在,他清楚的陰白,沒有這一天的工資,就沒有他下一週的飯錢,這是跟他的生存息息相關的。

白天努力地看著在周圍走來走去和在商場進進出出的人們,有意地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更是不停地期望著能有幾個人來跟他說說話,讓自己的大腦活躍起來,避免那種本能地去始終注意自己快虛脫的身體。

可惜這裡只是個小城市,並沒有那麼多不認路的外地人來找他問路,大家對自己生活的地方可謂是熟門熟路了。

除了凌冽的寒風,他只能收穫一些異樣的眼光,這些他能分辨出來的,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惡意的眼光。

就在五分鐘前,進商場的一對母子的對話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小華,以後要好好學習知道嗎?只有好好學習以後才會有出息,媽媽臉上才會有光。如果你不學習,就會像這個哥哥一樣,年紀這麼小就在這幹這個。你看看,天天在這站著多累啊,沒文化就只能幹這個。”

“嗯嗯,媽媽,那我好好學習,你給我買昨天看到的那輛電動小汽車嗎?”

“那當然了,媽媽今天先給你買件新衣服,等這學期考到班裡前十我就給你買小汽車。”

“哇,謝謝媽媽,媽媽真好……”

兩人的聲音漸漸飄遠了。

幾片雪花落在白天的帽子上面,白天眨了眨眼睛,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儘管隊長髮的軍大衣還有挺厚的內搭,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他也感覺到冬日的寒風變得更刺骨了。

四個小時到了,白天拖著僵硬的雙腿往保安休息室走去,他現在又累又餓。上午的任務終於結束了,中午有一個小時休息時間,可供他們吃午飯。

保安的休息室在商場旁邊的地下二層,白天搓著雙手哈著寒氣走進去,只見那肥胖的隊長躺在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沙發上玩著手機,看到白天推門進來,僅僅瞟了一眼就繼續樂呵呵地刷小影片去了。

白天走上前小聲地衝著隊長問了一句:“請問一下我們都是在哪吃中午飯的,我聽說這裡有食堂是嗎?”

那隊長抬了一下眼皮,不耐煩地回了一句:“食堂的飯點過了,要吃飯自己想辦法去。”

其他休息的保安也沒有要理他的意思,挨個靠在牆根上坐著休息,還有一個保安看到白天的眼神投過來,連忙往嘴裡塞著僅剩的兩個包子。

看來給他排的時間完全錯過了午飯時間。

白天緊了緊衣領,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走出地下休息室,迎著寒風往外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