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這個人是阿晚麼……

“阿月!”聽到他以涼州話回我,我便知道這一次我又猜對了,他果然還記得那半月,我在蟄渚小屋裡教他的。

真是個記性好,又聰慧的學生。

“阿晚,你今日的宴會上要多留意那個簡萬里,墜聆這邊我盯著。”長話短說,直接交代想要他做的事。

他手裡握著的大長羽扇換了個邊,不著痕跡的把他擋住,“那你要小心,我懷疑她身上藏著南乾蠱蟲。”

這……是怎麼懷疑出來的?阿晚訊息的靈通程度再一次震驚了我,“嗯,是南乾從蠱術,應該已經在她身上待了三年多了。”我毫不遮掩的告訴他我知道的一切,是在向他表明我的坦誠,也是在試探他是否也早已知道一切。

“阿晚你知道怎麼解這從蠱術麼?”面對他的不回答,我再一次出言試探。

穿門過巷,他搖搖頭,“不知道,南乾的蠱毒術法跟尹門秘術乃當世兩絕,我也只是之前聽過。”他說的誠懇不像偽裝,我放下了半顆心,選擇暫且相信。

“阿晚,如果我想…”

“阿月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

“那如果做了也沒用呢?”如果做了,也還是改變不了結局呢?

他突然朝我一笑,明媚又張揚,“可什麼都不做的話,阿月甘心麼?”

甘—心!不,我不甘心。

如果做了失敗了那我無話可說,可如果什麼都不做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呢往死路里走,那就不甘心。

穆聆芝想殺衍文帝,想死我能理解,簡萬里想毀了簡家我也能理解,可芳樂司裡的人是無辜的,棠華,半蘭,趙叔還有剛才的那個小姑娘,她們哪個又與這件事情有關係了?

我疾走了兩步,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袖,“我想找墜聆談談。”

他不假思考便點頭應我,“好,等休整的時候我幫你把她叫出去,看著我眼色行事,你一個人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嗯嗯!”我同樣點頭回應他,我不會亂走的,王宮裡行差踏錯便是要命的事,我會緊緊的跟著他,不落一步。

盛宴擺於曌凌閣上,司天屬就地點擬定開宴吉時—暫定戌時,星辰凌空,與湖面成影而對。

我看了看西斜的日頭,著急的直來回跺腳,這個阿晚怎麼還沒把穆聆芝給帶過來啊!都快酉時一刻了。

“阿月姑娘在看什麼?”

我回頭看向來者,扯了扯嘴角,勉強帶著點笑意,指了指天際處那燒的通紅的落日,“在看夕陽。”

“夕陽?”她走到我身側,欄杆前她對著夕陽撇了撇嘴,“還是阿月姑娘快活,有這閒情逸致看這些無聊的東西。”落了這麼句酸溜溜的話後,就水袖一甩的走遠了。

她走後我又站到了原位,還是這地兒好,不管是看風景還是看阿晚,視角都是最佳。

“緋月的嘴不中聽,姑娘別往心裡去。”今天的穆聆芝收了眼角嘴邊的媚,轉而帶上的是她這個年紀的成熟,端莊典雅很像她鬢角處別簪著的那朵芙蓉花。

“我沒往心裡去。”一話落下,見她仍帶著打量的眼神看著我,只好又解釋道,“姑娘不也說了麼,那位緋月姑娘的嘴不中聽,既不中聽,我聽她何為?白惹煩心的事可不是我阿月會做的。”

我的這一句解釋好像說到了她心坎裡,她時刻警惕繃著的眼角漸漸放鬆下垂,“雖和姑娘相識不久,但有好幾次,墜聆都無比羨慕姑娘。”

看她有了想跟我敞開心扉好好說說心裡話的跡象,我忙掩飾住內心的欣喜側到一邊,靜靜的看著她。

“羨慕姑娘在為難的時,會有人出言相幫。”這是指第一次在芳樂司裡見到時陳旌旗對我的維護了?

以笑回應,默不作聲。

“也羨慕姑娘出生良家,可以有很多時間學習想要學習的東西。”我碰了碰腰間那個裝著陶壎的布包,繼續裝啞巴,不說話。

“更羨慕姑娘有個真正的知心人,不用像我們一樣每日都要桃花滿眼,去陪那些不學無術的東西尋歡作樂。”

“簡公子也是嗎?”沒略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我接著問道,“簡公子對姑娘來說是不一樣的吧!”

她看著慢慢沉落到湖面裡的太陽,想了想,半盞茶後,才道,“阿簡是不一樣,可再不一樣我也沒辦法嫁給他,身份擺在這兒呢!”

“墜聆姑娘是愛慕虛榮之輩?”我問她。

她笑了笑,反問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