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和她就著這吉利不吉利的攀談一番,不為敘舊,單為她這人。

只好像……她不太樂意搭理我。

問出口的話成了掉入井中的石頭,毫無聲響。

“郡,郡主?你,你是郡主?”那個叫陳旌旗嚇得瑟瑟發抖的姑娘,見我靠近,終於大著膽子開口問我。

我朝她彎眉一笑,“差不多吧!”

復坐回藤椅上,我支稜起半截胳膊,很沒女兒樣的癱倒在一側,看了眼面色沉著的陳旌旗後,對那柔弱姑娘道,“她長得兇巴巴的我不愛搭理她,你們兩個之間的事兒,就由你說吧!你長得好看,我聽的也開心點。”

小白兔樣的姑娘被我逗得一樂,貝齒微啟,眉眼稍彎,露著兩個梨渦,一深一淺。

我這才發現,她生的是真的好看,柳葉長眉,杏眼小口,膚白如玉,又脖頸修長。

委屈樣叫她拿捏住了精髓,七分可憐裡透著三分堅韌,粗眼看是菟絲子的柔弱,凌霄花的攀纏,可細細看來卻又充滿真摯與純淨。

像個八九歲的孩子,已知事卻又不服事。

她溫吞的將事情的原委跟我講了個明白後,便迅速低垂下了眼。

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步,她懵懂依我,半步之距,我從藤椅上站起,拿著根,方才沒忍住從藤椅上掰扯下來的枝條,抬了抬她的下巴。

“低眉順眼那是沒底氣的人才做的模樣,小桃姑娘,是那樣人的麼?”

據她所說,自己姓陶,單名也是個桃,陶桃,家裡人愛喚她小桃。

靖州人氏,家裡有父有母還有個哥哥,只前些年生了病一直昏迷不醒,自己孤身一人女扮男裝進京只為求學中舉。

好證明,自己即便是個女兒也絲毫不輸世間男子,根本就不會成為族中累贅,更不該早早的就被嫁給別人,相夫教子,溫吞一生。

我看著她說這話時決絕的模樣,很難想象,做出這個決定費了她多少勇氣。

我從不是個好人,也從不是個善良,容易心軟的人,方才答應給她做主也不過是三分哄,七分騙,為的只是求一個事實來應證我耳力的增強。

而如今,聽了她全部說辭,我竟覺得有點愧然。

但愧然歸愧然,我需要抱歉的也只是對她一開始的算計。

她女扮男裝求取功名一事,我仍不苟同,“小桃姑娘這是在怪,這紅衣姑娘壞了你的事兒?”

她怯生生的“嗯”了一句,沒敢抬頭。

“可就此事看來,我覺得這紅衣姑娘做的沒錯。”

“郡主!”她著急忙慌的喚我一聲,雙眼也迅速紅腫起來,一顆顆飽滿的眼淚珠子氤氳在她眼眶,彷彿我要是再說一句話,它們便就要應聲落下似的。

我搖了搖頭,這性子不好,做官的人性子哪能這樣軟捏,這不是給人遞梯子,讓他爬自己頭上去麼。

抬手撇去她眼角的淚,我下意識的溫柔起來,“你先別哭,我說過女兒家的淚也很貴的,你若信我,不妨聽我兩句可好?”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了下,“好!”

我拍拍她凍紅的已不再白皙的臉蛋,哄道,“你說你入京是為求學中舉,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