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這短短半個月,沒少生事,引得宋筠這麼個能佛就佛的性子,都跟著大起大落了幾次。

但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在宋筠因著家裡的事連讀書都有些懈怠、只能臨時抱佛腳的時候,學堂裡卻氣氛一片和諧。

該講課的講課,該聽課的聽課,人人都摩拳擦掌地想借著旬考證明一下父母給花的錢沒有白費。

區區六個小學生的旬考,盧夫子竟然還發了墨印的卷子。

宋筠看得目瞪口呆,這是認真的嗎?哪怕這個時代已經有活字印刷了,那也有點犯不上吧,完全可以找個識字的小廝抄幾張啊。

不過她一打聽才知道,陳夢的祖父還是有點文人情懷的,竟然會自己印書,得知盧夫子要考試,就順便就給學堂印了份卷子,畢竟這可比書好做多了,都不用裝訂的。

陳夢祖父這麼貼心,簡直讓宋筠歎為觀止,等她一問其他同學才發現,竟然只有自己和趙盼竟然一直呆愣愣地什麼都沒做。

不得不說,這麼個小小的學堂,簡直有後世家委會的影子了,每個家長都各顯神通,包辦了學堂內的種種需求。

趙桐不用提,她家準備了學堂,還負責夫子的生活起居。

陳夢的祖父決意承包學堂所有的印刷需求。

孫若瑜的爹孃最財大氣粗,把夏天的用冰包了。

宋淑的娘很貼心,日日送上自家做的點心,弱弱說一句,宋筠吃了這麼久,竟然不知道是堂伯家送的,還以為是夫子的丫鬟做的呢。

哪個時代都逃不掉內卷啊,原本宋筠也沒什麼錯,左右束脩都給了,只是別的同學都這麼積極,她如果一點都不表示,好像不太好。

倒不是說盧夫子會區別對待,人家的眼皮子也沒這麼淺。只是宋筠在學堂讀書,用的卷子,用的冰,吃的點心,都是旁人家的,那她家如果什麼都不出,顯得有些佔人便宜了。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盧夫子等幾個小娘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把卷子發了下去。宋筠只能趕快收收心,準備答題。

如今夫子還沒給她們加算學課的內容,所以這半個月的學習中,真正需要默寫的,加起來不過百十來字的內容,釋義也是夫子講過的,大差不差地組織語言寫上去就成。比起後世默寫全文的《滕王閣序》,或者對著“魚眼中詭異的光”分析作者意圖,難度真的太低了。

因此,文化課的考試比較好過,尤其是對宋筠來說,默一篇課文,寫一下釋義,說一下心得體會,幾乎是每個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現代小孩都能熟練解決的問題。

藝術課的考試,是臨摹一副畫,對著琴譜彈一小段琴,像孫若瑜和宋淑,也需要縫一個荷包,讓夫子看看基礎如何。

宋筠在學堂周圍轉悠了一圈,挨個看了遍牆上掛的畫作,最後挑了幅雪中傲梅。很巧的是,這幅畫和王雅維送她的那本字帖是同一人作的,不愧是傳奇式的才女,無論作畫還是題字,都挺絕的。

當然,盧夫子也挺了不起,都落魄了,還把這麼值錢的從婆家搞出來,好好地儲存著。

宋筠的臨摹,若說能畫出幾分神韻,那是假話,最多就是大差不差地描出來個模樣,就像後世很多學國畫的五六歲小孩那樣,不懂畫的人看過去,覺得還不錯,懂畫的人能分分鐘挑出幾百個缺點。

不過盧夫子經過趙桐鬧的那麼一場,到底是懂得照顧小朋友的自尊心了,基本都挑出了個優點來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