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結同盟——

顧之禮的馬車,緩緩停在王肅府邸門口,看到門口還停著一輛馬車,他便猜到早有人跟著王肅一起回來,想必此刻正在裡面商議。

隨扈攙扶著他進入府內,他穩了穩心神,便直奔王肅的書房。

書房內,王肅和劉炳文正談得起勁。

看到顧之禮突然到訪,二人都有些不屑一顧,誰也沒和他打招呼,對他有些視若無睹。

顧之禮也不惱,他連忙走到王肅跟前,深施一禮:「王尚書,卑職有些事耽擱,所以來晚了,還請您莫要怪罪!」

劉炳文在一旁陰陽怪氣的嘲諷道:「有什麼事這麼重要,連聲招呼都來不及打?我看你八成是怕沛王的事,會牽連到自己頭上,所以和王大人撇清關係吧!」

顧之禮轉頭看向他,笑了笑,反問道:「劉大人這話說得奇!沛王造反,和王大人有何牽連?我又為何要撇清關係?我方才不過是去見了紀昀,轉告皇上的話罷了!我擔心晚了一步,真有什麼人離開盛京,怕是會龍顏大怒的!」

王肅冷眼瞧著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語氣十分冷漠:「行了,虛頭巴腦的話也不必說了!在座各位,誰敢說和沛王毫無干係!事到如今,還是想想退路比較好,省得到時大禍臨頭,誰也別想好過!」

這一番話自然是說給劉、顧二人聽的,就是要警告他們,自己若受到牽連,他們做過的那些腌臢事兒,也會兜不住的!

顧、劉二人相望了一眼,自然明白他話中有話。

顧之禮向他拱手一揖,說話不疾不徐:「王大人,我聽聞沛王一直隨身帶著一個賬本,上面記錄了,所有和他往來之人,每一筆收受的賄賂。只要我們能將賬本拿到手,在上面稍加改動,即便是沛王的人指證,他們也沒有證據,那皇上就不會相信他們的話!」

「哼!說的好聽!」劉炳文聽到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們現在被困在盛京,怎麼能拿到賬本?一旦他們被押回盛京,就直接投入詔獄。賬本到了阮浪手上,可還會任我們擺佈!」

王肅眯縫著眼睛,捻鬚沉吟道:「如果真有這個賬本!怕是早已落在翊王手中,我們現在做什麼都已是來不及了,反而更難以摘清和沛王的關係!」

顧之禮一拱手,讚許道:「還是王大人睿智,一眼就看出了根本問題!」

劉炳文聽到這話,立刻不假思索的說道:「那這事兒好辦了!翊王總比那個阮浪要容易收買,若老夫出面,他一定會念在我們皇室宗親的面上,放咱們一馬!」

顧之禮聽到這話,挑了挑眉頭,卻沒有說話,眼中卻閃過一抹嘲諷。

王肅卻毫不客氣的罵道:「你真是糊塗!翊王此人,論膽量不輸於沛王,論謀斷不次於渝帝!他看上去為人和善,實則卻是個軟硬不吃、不講情面的人!沛王可不是死在他手中,第一個皇親國戚,平陽侯與張亨之故,你忘了嗎!」

劉炳文一跺腳,氣急敗壞的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說說,現在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就坐在這裡等著吧,等到御守司的人,將我們一一抓入詔獄中去!」

顧之禮眼珠一轉,忽然幽幽笑道:「我倒覺得,劉大人說的這個辦法極好!」

劉炳文圓撐雙目怒瞪著他,反問道:「什麼?老夫耳朵沒出問題吧?顧大人是讓我們坐以待斃?」

王肅也詫異的看向他,沉聲問道:「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快別賣官司了!」

顧之禮微微一笑,耐心安撫道:「王大人莫急!您想想,對於皇上來說,他現在最想解決的,究竟是勾結沛王的貪官,還是戰功赫赫的翊王?」

王肅略一沉吟,忽然冷笑道:「如今,對皇上來說

,自然是翊王此人更棘手,一個不小心,翊王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沛王!」

顧之禮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您說的不錯!皇上覺得,如果此時不趁機除去翊王,等他舉兵造反的時候,未必會有另一個王爺前去平叛!所以,咱們何須著急!那賬簿上面那麼多人,牽涉朝廷每一級官員。即便皇上再生氣,他也不會輕易撤換所有人。當然,他會拿一些人開刀,不過,以二位大人的地位,絕不會在此範圍內!」

劉炳文和王肅相看了一眼,紛紛點點頭,贊同道:「你說的不錯!皇上現在最急於對付的是翊王,而且平叛剛剛結束,如果皇上現在就著急算後賬,那朝中必將動盪。以皇上的性格,是決然不會這麼做!」

「可是……」劉炳文嘬著牙花子,仍舊有些不放心:「只要咱們還在賬本上,皇上早晚會處理咱們,到時候,咱們又當如何做?」

王肅此時卻完全放下心來,不以為意的笑道:「不必著急!只要咱們在翊王這件事上站好隊,等風平浪靜之後,皇上是不會責怪咱們的。畢竟只是收受賄賂而已,在皇上眼裡,這是無傷大雅的問題!」

劉炳文看到二人氣定神閒、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再辯解,只能權且相信。

——落水——

微雲飄浮,微風細細。一場春雨過後,院中火紅的芍藥花,更加嬌豔。

可坐在湖邊餵魚的女子卻人比花嬌,只是粉妝玉琢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

自打入宮後,花芳儀就變得愈加沉默寡言,眼中也失去了以往的光彩。

她呆呆的看著水中,五彩斑斕的金魚,忽然悲從中來:「你們這般自由自在,是因為你們沒見過,外面廣闊的田地,所以才會知足。不過也好,在這裡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好過在外面窮困潦倒……」.

這話不知是說給魚兒聽得,還是說給自己的安慰。

她從小丫鬟手中,抓起一小撮魚食,一點一點灑進波光粼粼的湖中。

然後,便又是呆呆的坐在那裡,看上去心事重重,又好像只是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