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鴻雁 第八百一十五章 何妨天上只黃昏(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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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弟辦事您放心!」八皇子一拱手,朗聲回應。頓了頓,看到燕西華轉身離去的背影,他又遲疑地問道:「七嫂那邊……要不要瞞著她?」
燕西華身形一頓,沉默無言地走出營帳。他無法回答八皇子,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鹿寧。
每一次失去親人,都讓鹿寧生不如死,那這一次呢?又會有怎樣激烈的手段,在等著自己?
他極慢極慢地往中軍大帳走去,每踏出一步,都猶如千斤重。正如他此時的心情,彷彿被巨石壓在胸口上,沉痛得有些喘不過氣。
還是不知不覺走到營帳門前,卻緩緩駐足,抬了幾次手,還是沒有勇氣掀開簾走進去。腦中亂糟糟的,想不出該如何向她交代。
正在他焦灼之際,鹿寧竟挑簾而出。看到燕西華慘白如紙的臉,和滿目歉然,她身形一頓,攥著拳頭,長長的指甲插到手中,隱隱作痛。
看來,她最害怕發生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死的那個……是誰?」她定定地看著燕西華,聲音乾乾的,沒有一絲起伏和漣漪,沒有愛也沒有恨。
燕西華緊皺著眉頭,痛苦地看著她,死死咬著牙齦,始終不敢說出那個名字。可他越是這樣,越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著鹿寧的心。
她心底一沉,好似抽緊了般哽住,閉了閉眼,痛吟般喃喃著:
「看皇上的樣子,我已明白了,看來,是皇上失言了……」
「對不起。」燕西華低低地說著,卻恍然到,她最不想聽的,或許就是這句對不起。
短短三個字,字字如寒鏢,盡數釘在鹿寧的心肺之上。讓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只覺得全身發涼,手心都是汗。
「請皇上准許,讓我將他的屍身,送回北渝的大營!」鹿寧依舊平靜的,甫出這句話來,眸底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燕西華頓了一頓,沉默地凝著她,眸中更多的是揣測和擔憂。他心中有愧,卻又不甘心讓她就這樣離開自己。
看出他的遲疑,鹿寧竟扶著膝蓋緩緩跪下,不假思索地向他磕了三個頭。
她強忍住眼中淚意,一字一句,但無比堅定地說道:
「我這條命是義父給的,此生無緣再侍奉在他身旁、為他養老送終,就請讓我送他最後一程吧!」
她不怕此時多麼卑微,只要能讓她再見義父一面便好。因為,這是她此生最後一次求他。
燕西華眉心微微抽動,神色迷濛而幽暗,沉默許久,才艱難地點了點頭。
——迴旋曲——
日色無光,太陽落到邊陲時,狂風吹起。
北渝的軍營格外空寂悲涼。
羽楓瑾獨坐在玉帳之內,赤裸的上身纏滿了慘白的布,上面還滲出斑駁的血跡。:
戰場上那悲壯的一幕幕,讓他滿腔悲憤,深邃的眸中充滿了殺機。
他忽然緊握著拳頭,狠狠砸向一旁的桌案。
桌案應聲而裂,上面已經冷掉的茶水,打溼了地上血跡斑斑、千瘡百孔的戰袍。
那對他來說是種恥辱,他一回來就將其丟掉了。
不過,這是一場異常慘烈的戰爭,這樣的結局已遠遠超出最初的設想!
羽楓瑾忍不住有些灰心喪氣,甚是懊惱!
他責備自己不該痴心妄想,自從南詔離開北渝之後,一百年來沒有被收回,是有原因的!
這不是件簡單的事,他不該自信滿滿地以為——祖先沒有做到的事情,自己就一定能做成!
如今,北渝鎩羽而歸,老將軍戰死,燕榮和燕家軍下落不明,自己還身負重傷……似乎已經走到了絕境,不然,軍營
中為何哭泣聲連綿不絕?
他扼腕長嘆一聲,從紅泥小火爐上取下錫壺,自斟自飲了一杯,身上的傷口因為這些烈酒,痛得全身冷汗涔涔。
心中憋了一口悶氣:就算最後戰敗,會死在這片疆土上,也要將老將軍的屍身搶回來!將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他披上一件染血的外衣,挑起門簾疾步走出。
極目望去,死寂的夜被烏雲遮月,天邊偶有幾隻大雁驚飛。四下裡黃塵瀰漫,遍地白骨凌亂,夾著荒蕪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