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

城樓上號角聲隱隱傳來,滿天潮溼的雲凝滯不動,輕寒裹脅著東風,吹動滿樹梨花,一地殘落正發出清冷的香氣。

因為滿庭芳和劉炳文的上下其手,瞞下真實的戰況,讓捷報頻頻入京,紫微城內陷入一陣虛假而短暫的狂歡之中。

不省人事的渝帝床邊,一對母子的面上,竟露出了驚喜的彩色。

皇后面上神采飛揚,微笑著道:「太好了!真是上蒼保佑!這個劉景龍還是真厲害,三兩下就把那翊王,逼退回雲州!這下子太子便能安心登基了!」

太子也得意揚揚地說道:「這確實出人意料,本來我對劉景龍還有些擔憂,如今看來倒是多餘了!」

皇后滿心歡喜,喃喃道:「就差這最後一步了,登基的準備可有準備好?」

太子躬身拱手,喜道:「母后放心,劉大人和岳父大人都已經幫我安排好了!」

皇后滿意地點點頭,看向一旁神色自若的許道澄,問道:

「道長,以你所見,皇上還能撐多久?」

許道澄嘆了口氣,說道:「哎,恕貧道直言!恐怕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皇后沒有說話,她臉上的神色,說不清是欣喜還是悲涼,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對了!」太子忽然問道:「從昨日起,怎麼就沒見到劉大人?」

皇后也恍然驚覺,詫異地自語道:「是呀,本宮也好幾日未見他,是不是他正忙著你登基的事,抽不出空來?」

二人正說話間,殿門忽然被推開,一臉怒色的顧之禮匆匆而入。

皇后的臉上略顯不悅,如今劉炳文和劉景龍立下戰功,她便對這個一直和他們爭功的顧氏父子,左右都瞧不上眼了。

太子卻仍然十分熱情,連忙迎過去,笑道:「岳父大人,何事如此倉促?」

顧之禮見到二人如此沉穩,氣不打一處來,冷道:「醫王的軍隊已經打到城外了,你們竟還如此悠閒地坐在這裡,莫非是要等死嗎?」

二人相視一怔,皇后冷冷一笑,語氣有些不善:「顧大人,這樣的玩笑話可不能隨便說!本宮知道,你一向與劉大人不合,卻也不能因為爭功而謊報軍情!」

太子連忙打著圓場:「岳父大人有話好好說!我們剛剛收到劉炳文送來的捷報,說翊王已被逼退回雲州了!怎麼會打到城外了呢?」

顧之禮滿腔怒火,忍不住斥道:「你們都被那個蠢貨騙了!當他收到劉景龍在東昌府被打敗的訊息時,早就溜之大吉了!如今他的府邸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半個人影!卻還命家丁給你們送來假訊息,讓你們呆在這裡等死!」

「這……這不可能!」皇后和大皇子此時心中有些慌亂,卻還連連搖頭道:

「不會的!劉炳文怎麼會丟下我們不管呢!其中一定有誤會!」

顧之禮突然仰天狂笑,厲聲道:「老夫到現在才明白,為何皇后一直身居後位,卻如此不爭氣!竟是和劉炳文一般的蠢人!你們不信老夫的話無妨,但可以去城樓上瞧一瞧!現在紀昀正在和翊王的軍隊浴血奮戰,你們卻還在這裡做著劉炳文親手編織的美夢!真是可悲又可笑!」

話說到如此程度,也不由得二人不信。皇后只臉色慘白,呆坐在一旁,完全沒有了主意,卻突然自顧自地啜泣起來。

太子先是呆若木雞地後退了幾步,隨即被皇后的哭聲吵醒,不耐煩地吼叫道:

「哭什麼哭!我一直對劉炳文厭惡至極!只有你一直盲目地信他、重用他!現在他闖了這麼大的禍,卻甩手走人了!留下咱們兩人,面對醫王的屠刀!」

皇后被罵得無言可辯,唯有掏出帕子掩面痛哭。

顧之禮嘆了口氣,走過去說道:「殿下,其實我們也沒有窮途末路!」

皇后和太子聽到這話,立刻問道:「現在還有什麼辦法?」

顧之禮捻鬚沉吟道:「京城的城池哪有那麼好破的!加上戰無不勝的金甲衛保護,以往他們是闖不進來的!所以現在,只要我們能將他攔在門外!再派人去談判,這邊咱們著手準備,讓太子登基!那麼這件事情,還有逆轉的可能!」

皇后和太子相視一眼,此時此刻,手足無措的二人唯有無條件地相信,眼前這個臨危不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