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

久雨晚晴,直到接近正午,天空還是陰沉沉的,空氣中煙靄空濛一片。

昨晚的驚魂一刻,直到現在大家都心有餘悸。

紫微城中的守衛比平日多了一倍,巡視也更加仔細,御守司腰佩繡刀,每個人都掛著一臉的嚴肅。

金甲衛分佈在盛京城的各個大街小巷巡邏,但凡看到可疑的人,都會攔下來多加盤問,回答上稍有差池就會被抓起來。

朝廷如此不明就裡地行事,弄得百姓風聲鶴唳,許多人玩出早歸,看到官兵都繞道走,可謂是苦不堪言,卻不敢抱怨半句。

滿庭芳今日來得比平日裡更早一些,他一路疾步匆匆直奔甘露殿。

剛到跟前,殿門就被緩緩開啟,雙喜公公走出來,向他欠身問安,方引著他入門去。

他臉上不似往日那般堆著笑,滿庭芳心理便有了計較——看來今日被宣召入宮,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果然,剛一邁進門就聽到了渝帝與枚青的談話聲。

枚青的語氣急迫,間或夾雜著些許喘息聲,應該是急匆匆來到這裡,比自己早不了多少。

「啟稟陛下,儘早微臣收到急報:潁州、幽州和曹州接連數月下暴雨,已造成嚴重水患,洪水淹死百姓和牲口不計其數、毀掉千畝稻田,災情十分嚴峻!地方府衙治水不利,紛紛上書朝廷,希望皇上能撥派人手前去抗洪!」

渝帝也一改往日裡從容不迫的口氣,聲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潁州、幽州和曹州三地十年裡發生了三次洪災!卻屢次治水不力!無論朝廷撥發多少賑災款,都堵不住他們那決堤的大壩!這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臣滿庭芳叩見皇上,皇上萬歲!」

等渝帝說完話,滿庭芳走向前去,恭敬地行了個禮。

「滿愛卿,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渝帝表情嚴峻地看著他。

雖然事態緊急,可滿庭芳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在腦中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

潁州、幽州和曹州位屬的嶺南地區,因為處於海河的中下游地區,一旦遇到連續的暴雨就會洪災。

因為當地衙門治理不利,洪災成了嶺南地區難以解決的難題。

不但會牽連到本地農業的正常發展,每次在洪災中死亡的人數也十分觸目驚心。雖然朝廷每次都會撥出很多銀兩和官員前去賑災,可最後卻成了地方官員打撈一筆橫財的機會!

不但讓老百姓苦不堪言,朝廷的負擔也十分巨大,弄不好,還容易引起地方的小規模叛亂,實在是個令人頭痛的頑疾。

今年也是如此,儘管許多地區遭遇了嚴重的乾旱,可嶺南地區卻仍然發生了大規模的洪災。

當然,以滿庭芳的經驗,這種災害一部分在於人為——如果在洪災之前就做好防洪措施,在洪災發生之初及時地進行補救,也不會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可歷任的官員看出了其中的門道,就讓這件事愈演愈烈:

如果一開始就控制住災情,那麼不但得不到朝廷的撥款,而且當地知府的功勞簿也不夠分量,升遷的機會何其渺茫。

一旦事態擴大到皇上都知曉的程度,非但有源源不斷的銀米會流入本地官府,而且災情結束後,當地知府的功勞簿上就會寫上大大的一筆【治理災情有功】。

說不定這一屆任滿後,就能獲得一個巨大的升遷機會!

怎麼看,放任災情瘋漲都是一石二鳥的雙贏局面。

因而,才會有今日的【年年治理,卻年年復發】的態勢。

誰都能看明白,卻都無力改變。

無法

是要麼官職不夠,要麼很難抵抗銀子的誘惑,即便碰到一個有分量又不貪婪的官員去辦這件事。

可當地幾個地區的官員,因為利益已經緊緊綁在一起,很難將他們鬥倒,最後倒黴的大有可能,就是這個前去治理的官員。

如此費力不討好的事,朝中自然沒有人願意去管,即便是碰上了,也都是能躲就躲。

權衡利弊後,滿庭芳決定實話實說:「回皇上,往年派過去的官員,不是遇到本地官員不配合,抗災乏力的情況。就是與本地官員相互勾結,讓災情雪上加霜!可現在不是追究罪責的時候,洪災過後,緊隨起來的就是饑荒和瘟疫,若此時不控制住事態,怕是今年又要死很多百姓!」

渝帝仰著臉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看來這件事的關鍵,還是在於前去賑災的官員。不知二位愛卿有什麼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