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蕙蘭轉過身,輕輕敲了三下門。

見無人來開門,便柔聲喊道:「胡兄弟,我們有事找您,勞煩您開下門!」

可還是沒人回應她。

馬蕙蘭轉頭看向葉孤鳴,納悶兒為問道:「莫非胡兄弟出門了?」

葉孤鳴對胡七這種文弱公子一向沒好感,他眉頭一皺,沉聲道:「既然他不在,那咱們就進去看一下倒也無妨!若他回來怪罪,我再去和他解釋。」

馬蕙蘭微一沉吟,點了點頭,便開啟房門,和牛大嫂一起走進門去。

不過片刻,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葉孤鳴和葉青峰心下一驚,來不及多想,便一齊衝進門去。

二人剛一進門去,就看到馬蕙蘭和牛大嫂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大張著嘴、滿臉驚恐,彷彿看到了這世上最可怕的事。

葉青峰跑到馬慧蘭的身旁,急道:「娘,您這是怎麼了?」

馬蕙蘭此時驚嚇過度,大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掙扎了好半天,才抬起顫抖的手指向屋內。

葉青峰立刻提刀衝進屋,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只見屋裡四面牆壁上都噴濺著,猙獰的猩紅色血跡。

椅子上安然坐著一個沒有頭顱的身子,腔子裡的鮮血已經乾涸,流的遍地都是,凝固成了血豆腐。

而桌案的正中央,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個頭顱,那頭顱雙目圓睜、雙唇微張,看上去好像死不瞑目。

葉青峰捂著嘴巴差點吐出來,一抬頭卻看到,牆的正中央,用鮮血寫著一行字:這不是最後一個!

對一個女子來說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中年喪夫、老來喪子。牛大嫂在短短几日內,接連失去了活下去的所有希望。

當她看到老實巴交、一日說話不超過十句的丈夫,那具四屍體的時候,她並沒有像上一次看到兒子瘦瘦小小的屍體時,那樣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只是木然地盯著桌子上,那顆毫無生氣、其貌不揚的頭,昨天一共和自己說了三句話:

「最近母馬生崽子了,俺得早去晚歸,多照顧著!」

「明天俺去山上砍棵樹,在入冬之前種在小乙的墳頭!」

「孩兒他娘,俺想小乙了!」

現在,馬棚裡的小馬駒在母親的身下撒著歡兒地吃奶,砍樹的工具還堆在牆角,山上的樹還鬱鬱蔥蔥,小乙的墳頭卻光禿禿的沒有一棵草。

而眼前的這顆頭顱只是緊閉著雙眼,好像睡著了一般,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失魂落魄地走過去,伸出粗苯的手來,溫柔地理了理,丈夫那蓬亂如草的頭髮,細心地將髮髻上沾著的稻草,一根一根拿了下來。

那隻手顫抖著往下,摸著那張自己看了十多年,有時覺得厭煩的臉,此時卻覺得還是沒看夠的,只怕日後再也看不到了。

一想到以後都看不到了,她頓時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經全然死去。突然捂著胸口哀嚎出聲。

她衝過去撲到丈夫那已經僵硬冰冷,如冰坨一般的身上。緊緊地抱著他,就像抱著一坨凍肉,心中悲痛不已。

她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