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的門開啟了,穿著防護服的龔宇和劉海英、安華陸續走了出來。

劉海英防護面罩濺滿了斑斑血跡,是插管時,病人從肺裡噴出來的,可以想象,剛才的搶救是多麼激烈和殘酷。

鄭曉曉給死者蒙上了白布,和眾人一起目送著擔架車推出搶救室,消失在死亡通道的盡頭。

龔宇心情沉重,率先離開了。

劉海英、鄭曉曉、安華來到換衣間。她們小心翼翼地脫下血跡斑斑的防護服,走進消毒間,仔細清洗著曾經搶救病人的雙手,然後又走進浴室。

在浴室,她們站在水蓮蓬下,閉著眼睛,任水流沖刷著止不住的眼淚……

這一切都默默進行著,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都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此時的她們是那樣聖潔、美麗,像一個個悲憫的女神……

從浴室出來,劉海英一邊擦著溼漉漉的頭髮,一邊走進辦公室。

已經卸了裝,清洗消毒完畢的龔宇一言不發,坐在辦公桌前,手裡拿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香菸,聞著。他凝重的目光透露出無奈的悲痛。

劉海英輕聲地問他:“你,怎麼想吸菸了?”

“我太難過了……”龔宇回答著,他的眼睛裡湧出了淚水。

劉海英忍住悲痛,安慰丈夫說:“龔宇,越在這時候,我們越要堅強……”說到這兒,她也忍不住捂著嘴哭了起來。

龔宇悲傷地說:“他和我們一樣,也是一名醫生。還有他的妻子和你一樣是名護士。他們倆都是在最前方救治非典病人倒下的。儘管我事先做過充分的思想準備和預案,但是怎麼也沒想到病毒居然這樣快地奪走了他的生命。問題是我們眼看著,卻無能為力,我覺得愧對死者。就像在戰場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個倒下,卻看不到敵人,天下還有比這更悲哀的嗎?”

劉海英哽咽地說:“他的妻子在昏迷中,還在向薩斯衝擊,喊著‘加大激素用量。’她是那麼年輕,如果她醒來,我們怎麼告訴她,她的丈夫經搶救無效死亡……“

龔宇站了起來一拳打在桌子上:“我們送走了一個,不能再送走兩個,哪怕有一線希望都不能放棄。走,跟我去重症監護室!”

劉海英心疼地說:“你不要命了?你已經一天一夜沒閤眼了!”

龔宇說:“你不是和我一樣嗎?問題是你睡覺,薩斯不睡覺。”

此時,窗外東方已經發白,有些慘淡。

早霞浸染了天邊,幽暗的臥室漸漸亮起來了。

虹光躺在床上,抱著被子在酣睡。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啵啵的資訊聲。此時牆上的掛鐘顯示的時間是:凌晨4點55分。

虹光揉揉眼睛,摸到了手機,開啟資訊一看,睡意全無。

手機顯示的資訊是:“我很想你,你在哪裡?曉曉”

虹光立即回覆:“我在宿舍。虹光。”

很快,手機電話鈴響了,虹光一看,是曉曉要和他通話。

虹光意識到有什麼大事發生,馬上坐起來,按下手機接通鍵,問道:“曉曉,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