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濂面色頓時好了:“村主太客氣了。村裡現在具體怎麼個情況?”

檬速紈立刻勾勾腰,虔誠至極的樣子:“說也奇怪,天亮前大家都好好的。開亮不久,突然就有人筋斷骨裂。不到一刻鐘時間,就有百十人同患此病,萬幸沒再繼續。還請上師施以聖手,拯救村人性命。”

慈濂法師沒如往常那樣搖頭晃腦、滔滔不絕,沉默不語,慢吞吞喝完燕窩,才讓所有突發病人集中到村子中央的大壩上,開始施展他的大法。

檬速紈知道慈濂有些本事,暗暗擔心其破了他和僳遷的策劃。

“面壁室”裡,癱坐在地上的龍回雲,見毒物們盯著他不再攻擊,望望旁邊那個禁閉的小鐵窗,想著能不能開啟,放走這些可惡又可怕的傢伙。

在起身的那一刻,忽然想起獨角鬣狗咬傷的腿。不由挽起褲管,摸了摸,壓了壓,一點不再疼痛。好奇之下,他解開緊綁的布條,創口已完全康復。“慈濂法師的手段果然高明!”

感嘆的同時,他發現毒蛇、蝙蝠盯著他挽起的腿杆吱吱哇哇驚恐擠住一團。頓時明白過來,這些毒物之所以驚惶、沒攻擊他,是慈濂這藥物的原因。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為不刺激這些傢伙,他倚牆打起瞌睡來。

慈濂的“回顏春”,不僅對凡人、術士傷害巨大,也是絕大部分生物避之若浼的藥物。被害的龍回雲成了不幸中的萬幸。

看守舟通按松喀、阡溢兩人的意思,為龍回雲“少受折磨”,端著放了藥的飯在監視網前看了三回,龍回雲一直蜷縮在麻黑角落裡一動不動,呼叫也不應。他認為龍回雲已被活活給嚇死了。因為嗜血成性的血蝙蝠和雙頭蛇對死物不感興趣,所以肉體才能完好無損。

不覺嘆了口氣:“多好的一個人啊,說沒就沒了!”搖著頭向看守室走去。突覺腹中不暢,順手將飯放在了過道的窗臺上,急急去了茅房。

尾隨松喀、阡溢過來,隱在看守室外大樹上的僳遷,見上茅廁的舟通兩手空空,以為其已完成任務,心下甚喜。

為確認龍回雲是否死去,僳遷滑下大樹,幾個起落閃到面壁室。不知監視孔下有監視網的他,一把推開監視孔鐵板。“吱吱吱……”,數只血蝙蝠電射而至,若不是身手敏捷,僳遷差點被咬著。不死心的他,用真氣逼開洶洶逼來的毒物。

闇弱的牢裡,除了呼呼吐信子的雙頭蛇,吱吱嘶鳴的血蝙蝠,牆角只有團敗絮般的東西紋絲不動。

僳遷滿意地離開了。

舟通方便回來,窗臺上那盤藥飯已被貪食的小鳥啄了個精光。

望著樹枝上十多隻肚腹圓滾滾的小鳥,舟通萌心大動,守在窗前想看看這些鳥兒迷糊了會不會從樹上掉下來。

突然,小鳥們爭先尖聲嘶鳴,而後瘋了一般撲騰廝打起來。彼此死死咬住,竄上天空,跌到地上,羽折翅斷,頭破血流,死也不松嘴。

見多識廣的舟通明白過來,松喀和阡溢並非給的什麼“舒樂散”,而是江湖敗類慣用的下三濫藥物“躁心神”。

誤食“躁心神”的人,會像中了瘋魔般,要麼自殘,要麼找人打架,見啥咬啥,死不鬆口。

舟通後怕又憤怒:“松喀、阡溢兩傢伙太可惡了,龍回雲已經恁般田地,還要落井下石。畜生不如的東西。”

此時,那個不喜和人交流,更不肯到鬧市、進村莊的牧鳧,在魟魚村外海灘上等候僳遷送美食。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影,只有此起彼伏的慘呼聲,才知道村裡疫情超乎意料的嚴重。他氣得跳腳直罵僳遷:“兔崽子當時誆我寶貝,說是懲罰一個為富不仁的傢伙。沒想到如此歹毒,居然用來傷害無辜,危害百姓,看我不剝了他狗東西的皮。”

歷來處事優柔寡斷的牧鳧嘴上發狠,稍稍靜後,又覺得僳遷與村裡人無冤無仇,刻意下毒說不過去,可能是其用藥不慎導致誤傷了無辜。不過不管啥原因,應該儘快救治無辜百姓才對。

轉念一想,有覺不妥。此刻出面,難保不會有“此地無銀”之嫌疑。這樣一來,他牧鳧豈不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還有,此事若是僳遷蓄意所為,他更不能出面。因為就算他出手施救,要不了多久,僳遷還會整出新問題,擦屁股的仍是他。況且魟魚村人該有此劫。至於龍回雲請來的“中級上人”慈濂,絕無解救的能力,只有與他同為“初級半仙”的佗樟,能想到救治的法子。

牧鳧想到此,忽然拍掌哈哈大笑,自言自語:“對對對,這災情最好由佗樟來解決。貧道既還了山間阻他之情,又成全了那個多災多難、誠摯仁義的龍回雲。他佗樟師徒能治好村民,是他倆的造化,治不好,與我和僳遷無關,還能撇清一切嫌疑。”

自說自話的牧鳧忽見村口有幾個人影閃動,擔心被人碰見惹麻煩,再是想治治害人的僳遷,一時間連美食的慾望也沒了,起身悄悄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