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邕一離開洛陽,率部留守洛陽待命的楊堅,自然而然的成了地方巡守的頭領。

他初時也沒意識到——

自己可是京中衛尉寺寺卿,怎麼忽然就淪落到聽地方刺史府號令的巡守署署令了?

不過一想自己在徵齊一役上的重大過失,他又心甘情願留在洛陽統領巡守。

不然回京的話,定會被宇文世宏降罪。

說來,齊國的朔燕屠城災難……間接中,彷彿是他導致的。

要不是他為了讓楊爽回京治病而假傳聖令,北征軍就不會從突厥撤軍。

沒撤軍的話,突厥蠻夷就無力南下援齊。

“哎……”

這件事,幾乎成了楊堅每天晚上都會夢見的噩夢。

夢到自己置身燕州或朔州,被無辜被屠的百姓、渾身是血的圍著,向他以陰嗖嗖的神情和聲音,不斷叫喊“還我命來”。

而唐邕之所以離開洛陽前往洛州,原因之一,就是因為洛陽存在著兩個他很不待見的人——

一個“不務正業”的祖文遠。

一個假傳聖令引發慘烈後果的楊堅。

因此唐邕離開時,連知會楊堅一聲都懶得去,只留話給了洛陽巡守,讓巡守代為傳話。

陸續間,從膠東半島撤回長安的駐軍,幾乎已有三萬多。

而為了平定膠東混亂的揚州路軍,在膠東半島漸漸歸於周國實際控制、清理掉那些生亂份子後,留下五萬駐軍,另外五萬則繼續駐守在膠東半島,以地方巡守之名。

漸漸的,戰爭的痕跡漸漸平息,膠東半島那幾個州、幾十個郡、近百個縣,亦都恢復平靜之餘,也開始漸漸顯露出繁榮的跡象。

吏部一波又一波的派遣透過常考、拿到入仕資格的人,前往膠東一帶履職。

漸漸的,民怨也從以往的多而雜,聚焦到吃鹽貴這件事上。

周國只有一個產業的鹽池,位於蜀地的瀘州,可謂偏遠於中原。

路途遠再加上別的原因,一升鹽仍要價三百錢。

而原本膠東的百姓能因接近淮州而吃上一升只要百錢的鹽,現在也因淮州歸於陳國之手,開始吃貴鹽了。

有些捨不得買鹽的百姓,藉著靠海而吃苦味的海水,一頓飯吃下來,嘴裡都是苦的。

而齊國的鹽價也漲了一倍,不是因為境內沒有鹽,而是失去一半疆域的齊國朝廷,需要從各方面增加財政收入。

齊國境內的唐州富以產鹽出名,就算沒了淮州,也還有個唐州。

宇文世宏暫時偃旗息鼓,等的就是船趕緊造出來,不然無法送十萬大軍渡過黃河,送齊國個一舉歸西!

可惜這個祖文遠“不爭氣”,半年了也沒造出什麼動靜,錢倒是嘩啦啦的往黃河裡扔。

本不用等的——

北征軍吊打突厥之後,能從漠北借道、南下進入齊國,形成南北夾擊之勢,讓齊國貴族們,只剩跳黃河的份兒。

“哎呀,氣死我了!”

宇文世宏巡遊的腳步折返到和州時,半路下榻於和州,想起此前楊堅曾在和州負責後勤及賑濟饑民。

不免又想起自己的精密佈局,被楊堅毀了的事兒。

他怎麼也想不通,楊堅有何緣由假傳聖令?

越想越氣的宇文世宏,第二天天一亮,就令人將敕令事牒送往洛陽,同時自己也快馬加鞭回到長安。

又是一日過去後,領著敕令事牒回到長安的楊堅,一來到內殿,就跪在了宇文世宏和楊芊雪面前。

楊芊雪心知阿兄犯了大錯,她心想,只要不降死罪,自己就別開腔護短。

她雖然一直待在內殿裡,但從沙場而來了一路路斥候,將捷報一份份的送進內殿。

看這些捷報,就能知道戰事的進展。

楊堅假傳聖令導致齊國的朔、燕等五個邊州被屠城一事,楊芊雪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