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腰真細(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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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懷卿的忌日到了。
若是真正的鐘餘慶,這個日子他是一定不會忘的,如今換作冒名頂替的假餘慶,還是盛羽馳派人來請,他才知道今天是鍾懷卿的忌日。
他覺得,盛羽馳這人是真極端。之前的十幾年,對於流落逃亡的鐘氏母子不聞不問,全當沒有這麼兩個人,如今卻是連鍾懷卿的忌日都查得清清楚楚,記著日子,趁著趙氏回孃家,在盛府操辦祭奠。
關於祭奠鍾娘子的事情,盛風袖知道後自然不依,但是抗議了一番後,便被父親扇了一巴掌,給關回院子裡去了。
周小渡本不願管這些閒事,但是盛風袖這丫頭這段時間確實挺乖,所以當盛風袖派婢女請自己過去時,也便沒有拒絕。
說起來,像盛羽馳和趙氏這樣心狠手辣的老狐狸,能養出盛風袖這種只會罵罵咧咧的傻大妞,也算是歹竹出好筍了。
周小渡被喜鵲帶進盛風袖的閨房,本以為會看到盛大小姐哭哭啼啼甚至鬧自盡的場景,結果卻是見她坐在榻上,安靜地擦劍,臉上抹了消腫的藥膏,很是澹定的模樣。
盛風袖雖然一向心思單純、做事莽撞,但屢遭變故,心性不可能毫無變化。
兄長暴斃、父母離心、母親遠走、父親不慈……她漸漸知道,許多東西都已經變了,自己雖還是盛家的大小姐,但已回不到從前,就像母親臨走前的囑咐那樣,“不能再任性了”。
所以,如今再被父親掌摑懲罰,她已經不會再掉眼淚了,因為這些眼淚沒人會去看,還不如省省氣力擦擦愛劍。
“小姐,杜娘子來了。”
聽到動靜,少女抬起眼眸來,“夫子,你來啦。”她將長劍收回劍鞘裡。
周小渡略略頷首,卻見盛風袖朝她張開雙臂,帶了幾分怯懦地試探道:“夫子,我能不能抱抱你?”
周小渡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沒有拒絕,挪步走近,任她摟住了自己的腰肢。
盛風袖說:“夫子,你腰真細。”
周小渡:“……”這是重點麼?
少女將臉頰貼在她的腰側,“夫子,我想我孃親了。”
周小渡心說那個姓趙的老妖婆最好就別回來,否則等她騰出空來可得親自收拾一番解解氣,但面上自然沒有表露,只是摸了摸盛風袖的頭髮,輕聲說:“你孃親肯定也很想念你。”
盛風袖心頭酸楚,“我孃親不是個壞女人,她平時對下人們可是很好的,每月十五她還會親自上街施粥贈藥。她平時總教導我和哥哥,做人要頂天立地,做事要無愧於心,我們是俠士的後輩,是君子的子孫,不能辱沒了這一身血脈……
“驚馬那一次,確實是我孃親做錯了,但我相信她只是一時衝動,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孃親也是怕老二以後欺負我,才想將他解決掉……
“我不明白,爹爹和孃親多年夫妻,為何就不能體諒她一二呢?他把孃親趕走,還在我面前那樣罵她,說她比不上那個姓鐘的女人,明明我孃親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周小渡看著她的發頂,緩聲說道:“人呢,都是有很多面的,你要學會承認,趙夫人於你而言是個慈母,對於二郎,卻是蛇蠍,同樣的,她在你父親眼中,自然也是另一副面貌。所見即所想,你們看到的不一樣,想法自然也不一樣。
“往日所見,哭笑可作偽,蜜語冷言也未必是真。心和心之間隔著肚皮,你看不透、摸不清,也很難捂得熱。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詭譎,做人也是,生來便是無奈和孤獨。”
盛風袖聽完她這番話,迷茫地沉默了,半晌後,道:“可是我從前過得就很開心啊,為什麼不能一直快樂下去呢?人一定要嚐到無奈和孤獨麼?”
周小渡笑了笑,“那些陰暗一直都在,從前你看不到,只是因為你讀不懂,但你會長大,會看得越來越多,總要和它們面碰面的。”
“那可以不長大麼?”少女蹙起眉頭,修過的細眉像兩片耷拉的蘭葉,“我想一直當個開心的小孩子。”
“時間就像奔流不息的長河,它會一直將你推向前,無人可以停留。”周小渡拍了拍她的腦袋,“袖袖,你已經在長大了。”
盛風袖看著杜夫子垂墜的水藍色裙襬,忽然覺得身子一冷,她緊了緊這個摟抱,傾訴道:“夫子,我有種預感:我不屬於這裡,終有一天,我會離開這個家,或許是嫁給什麼人,又或許是被爹爹逼走,亦或許是被老二掃地出門,總之,這個家不會永遠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