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周小渡揚聲問道。

“杜娘子,是我。”盛羽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方便讓盛某進去坐坐嗎?”

周小渡和盛餘慶對視了一眼,“哦,您稍等一下,且待我換身衣服。”

盛餘慶輕手輕腳地起身,看了看四周,熘到衣櫃前就想要開櫃門進去,周小渡見狀,一把將他扯到床上,將床帳放了下來。

她迤迤然走去開門,將人請了進來,“盛郎君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呀?”

“只是想來看看你住得慣不慣。”盛餘慶溫文爾雅地一笑。

周小渡柔聲道:“盛郎君的安排,一切都好,我又怎會不習慣?”說著,給他倒了杯茶。

“小女無狀,衝撞了娘子,還望娘子莫要放在心上。”男人摸了摸那遞茶的手,柔若無骨,細膩如綢。

周小渡低下頭去,一邊翻白眼一邊說:“袖袖是郎君的愛女,也是我的學生,我愛護她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怪罪於她?”

“娘子嘉言善行、處處為他人著想,盛某怕的是你被她傷了心……日後你為師長,切不可縱著那丫頭,只嚴厲教管於她就是。”盛羽馳喝了口茶,說道。

周小渡道:“這一點郎君不必憂慮,教導學生我是有經驗的,不會失了分寸,您放心就是了。”

盛羽馳看了看門外,面上浮起一層粘稠的笑意,“今夜月色皎皎、繁星滿天,盛某正好新得了幾壺好酒,若娘子願意賞臉,我們可以到花園賞月小酌,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郎君有此雅興,小女子本應奉陪,只是,明日一早就要為令愛上課了,我還需要做些準備,若是沒有準備好,恐怕會怠慢了令愛,辜負了郎君的信任。”周小渡羞澀地婉拒,“何夜無月,來日方才,這杯酒,我們可以留到以後再喝。”

盛羽馳聽她這麼一說,並不覺得被拂了面子,反而抱歉道:“是盛某欠考慮了。娘子說得是,何夜無月,若是有心,這酒什麼時候喝都不遲。”他只當女子是害羞了,“那盛某便不打擾娘子準備了,娘子早些歇息,莫要勞累自己,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與下人吩咐便是。”

他起身要走,正好瞧見一旁沒吃完的酥山,“娘子喜歡吃甜食嗎?待會兒我命下人送些甜湯和酥山過來,娘子可以嚐嚐,若是不合口味,儘管讓他們重做就是了。”

“如此,便謝過郎君好意。”周小渡福了福身,送他出去。

她合上門,轉身進到裡間,挑起床帳,卻見盛餘慶咬著被子一臉的不滿,不由詫異道:“你這是做什麼?鬆口!”跟小狗似的,還動牙了,這被子她還要蓋的好嗎!

“沒什麼,我就是餓了。”他說。

周小渡道:“巧了不是?你那便宜老爹剛讓人送夜宵過來,你吃了吧,我可不想吃,怪膩味兒的。”

“……好。”

次日一早,周小渡便被盛府的丫鬟領著前往書房,盛風袖早已等候在內。

周小渡今日將頭髮都挽了起來,換了身繡墨竹的白色深衣,行走時裙角擺動幅度很小,面上也沒什麼表情,冷如堆雪,比起昨日秀美飄逸的感覺,多了些教書先生的威嚴。

從窗前走過時,餘光瞥見那少女坐在桌後,坐姿端正,乖順得出奇,周小渡便知道,這小丫頭又在憋壞水兒了。

她抬步跨過門檻,立時便覺出腳下不對來。

和盛風袖對視了一眼,對方的表情有些詫異,似乎在疑惑夫子為何還能好端端地站著。

周小渡眼裡閃過一絲隱晦的竊喜:她正發愁肚子裡沒墨水,教起書來頗費心神,這小丫頭倒是給她砌好了臺階,她只需要順著臺階下去就成了,真是打著瞌睡就來了枕頭。

繡鞋往前一蹭,白衣女子向後仰倒,“啊呀!”她驚叫一聲,跌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夫子怎麼摔倒了呀?你是不是連路都不會走呀?”盛風袖心滿意足地大笑起來,拊掌道,“你這走個路都要跌跤,還怎麼教學生規矩禮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