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鳴聲聲的夏夜裡,星子閃亮猶如含情的眼。

少年推開紗窗,手一撐,輕巧地翻進了廂房裡,“周小渡。”

廂房的主人此刻正倚靠在軟榻上,一手執鯉魚戲蓮團扇,一手端著碗冒涼氣兒的酥山,悠哉遊哉地瞥了他一眼,“誰家狂生?夜闖女子閨閣,好不要臉。”

盛餘慶:“……”

他嘴唇微動,欲言又止了一會兒,腦袋一甩,轉身又從窗戶翻了出去,將那紗窗給合上了。

隨後,在窗戶上叩了叩。

周小渡忍俊不禁,曼聲道:“請進。”

他這才又翻了進來,“上次才說你不適合當老師,你轉頭就化身女夫子進了盛家,可真有你的。”

周小渡挖了一勺酥山含進嘴裡,“過獎過獎,還要感謝你的詩作,為我此局助力。”雪白冰涼的酥山,上面澆了鮮紅的楊梅汁,還撒了些許乾果。

“你是怎麼想到這一招的?”盛餘慶在她榻前坐了下來。

周小渡迤迤然道:“這不是盛家缺什麼我就頂什麼咯,剛好盛風袖的先生被氣跑了,那不就便宜我了?我就花錢買了幾個托兒扮演書生文人,在盛羽馳要去的酒樓設了個詩會,精心打扮一番後,藉著吟詩出風頭,吸引盛羽馳的注意,再說自己從前也是教書的,這不就對上了?”

“你這一個字都不帶改就照搬,有夠敷衍的,那盛羽馳竟還真信了,巴巴地把詩文帶回來給我們看,我剛看到詩名的時候,差點就沒繃住。”盛餘慶道。

“我這人沒文化,寫不出什麼好東西。”周小渡坦言道,“剽別人的又不合適,想來想去,只能剽你了,誰讓你是自己人。”

“什麼什麼我,你說話能不能正經一點!”盛餘慶忽地指責道。

周小渡莫名其妙,“我剽……竊你啊……嘿,你丫自己不正經還反咬我一口!我看你就是被柳泱泱帶壞了!”

她用團扇拍了一下他的頭。

“誰讓你說話還帶吞字的……”他憤憤不平道。

周小渡搖搖頭,一邊扇風一邊自得道:“反正呢,詩作的內容那都是次要的,撐場面用的而已,關鍵手段——還是我給盛羽馳拋的那幾個媚眼。”

“媚……”盛餘慶驚了一下,隨即又感到語塞,“你牛逼。”

“美人計是招好計策,力半功倍,你也要學會,瞧你這小臉長的,不學可惜了。”周小渡團扇點點,悠然道。

盛餘慶無語道:“那你是要教我拋媚眼嗎周小渡?”

“如果你想學的話。”

“謝謝你的好意,杜娘子……”盛餘慶笑了起來,隨後又收了笑容,細語道:“還有,街頭勸架那一次,以及,在蠱樓的時候……都謝謝你。”

她用的是自己的臉,和去春水閣獻舞時是一個模樣,這小子認出來不奇怪,但是在蠱樓的時候,她全程都蒙著臉,又不像對方一樣有觀音痣作為特點,這都過了五年了,他竟然能認出來。那他是不是上次在街頭時,就已經認出自己了?

周小渡驚訝道:“你怎麼知道蠱樓那個人是我?”

“眼睛、眼神、語氣、動作……其實你和五年前相比,變化不大。”盛餘慶直言道。只是現在的周小渡,外在表現要比當年活潑一些,但與之相伴的,卻是對世事的一種怨憤感,就好像一潭死水,被煮成了咕都咕都冒泡的開水,她自己煎熬著,別人若靠近,也容易被燙傷。

那五年裡必定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