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渡從角落裡提起一把掃帚,順手扛在肩上,大喇喇地走到門後,抬起右腳——

屋外的村民們見柴火準備得差不多了,招呼著紛紛往後退讓,為首的老村長點燃火把,舉起乾瘦的手臂,繃著老臉,對準那堆柴火就是用力一擲!

“彭!”隨著一聲巨響,小屋那扇脆弱的木門及上面釘死的木板,盡數碎裂開來,門後的人正好瞧見迎面飛來的火把,手中掃帚就勢一揮,直接將那火把拍了回去。

“啪!”

村民們眼見那火把轉著旋兒地掉了個頭,嚯嚯有聲地飛了回來,“砰”地一聲,直接砸到老村長頭上。

老村長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眾村民本想去扶老村長,卻見周小渡拖著掃帚,從黑暗的簷下緩步走出,面上掛著一抹陰沉滲人的微笑,眾人俱是心頭一顫,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村長很快便自己爬將起來,捂著腦殼大喊:“頭髮!啊啊!老子的頭髮!好燙!來人啊,都傻了不成?!”

眾村民這才發現,老村長的頭髮被燒了起來,紛紛上前幫他拍打滅火。

老村長被殷勤的眾人圍成一團,灼痛的頭皮被無數隻手掌拍得幾欲裂開,頓時又是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淒厲嚎叫,“你們要拍死老子嗎?!殺人啦!啊啊啊……”

最後,還是老村長的兒子將其餘人驅散,小心翼翼地幫老村長的腦殼滅了火。

老村長原本便稀疏的頭頂,遭此劫難,更是寸草不生,焦黑的“地皮”下,頭臉漲紅,也不知是被燒的還是被氣的,總之整個人就是紅紅火火又恍恍忽忽的狀態。

“爹!爹!你怎麼樣了?莫要嚇我!”村長兒子著急地拍著他的後背。

老村長“嗝——”的一聲緩過氣來,對眼兒骨碌碌地轉了回來,抖著手指指向周小渡,扯著嗓子嚎叫了一句,“給老子上!殺了這個妖人!“

村民們面面相覷,眼前這個小子瞧著可是不一般,又是能飛,又是一腳踹爛木門,誰上?

老村長氣得直跳腳,頭皮都騰起了青煙來,口水狂噴地衝村民怒吼道:“做什麼做什麼?!幾百個人還怕他一個嗎?!你們修道修到狗肚子裡去了?!全都給我一起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還怕打不過嗎?!”

周小渡望了望從門外一路排到田埂上的村民們,烏泱泱的人頭密集,不由蹙起眉頭,“這是要幾百個人打我一個嗎?我好怕啊……”

好怕不夠打啊。

另一邊。

屋裡頭,站在門框旁探身朝外看的江思白:“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不用,那幫子村民壓根不會武功。”芝麻專心致志地運轉內力,“他們連我都打不過。”

“俗話說,亂棍打死老師傅。”江思白憂慮道,“畢竟好幾百號人呢,她又是一個柔弱的……”

芝麻睜開了眼睛,震驚地打斷道:“你為什麼會把他和‘柔弱’這個詞聯絡在一起?!”

江思白為之一愣,從他這副見鬼似的神情裡明白過來:……原來你不知道她是女子嗎?!我還以為你倆是親姐弟!我說怎麼長得不太像呢……不對,那你們這天天睡一塊不合適吧?!

芝麻怪道:“你瞪我做什麼?”

江思白無奈道:“我看周小渡,生得挺瘦弱的……”

芝麻故作高深地問:“你知道,江湖上哪四種人最危險嗎?”

江思白不明所以地問道:“哪四種?”

少年豎起四根手指,“老、弱、病、殘。看起來越是無害的,往往就越危險——你看到的都是他的偽裝。”

江思白隨即將視線轉向門外,“所以……”

“現在,外面那幾百個村民,被周小渡包圍了。”芝麻微笑道。

小屋外,隨著眾村民的齊聲狂吼,當先的幾十個人或是揮起拳頭,或是操起木柴等傢伙,疾衝向孤身的周小渡。

“啊啊啊啊——”

周小渡手中的掃帚微微抬起——

幾息之後,“啊啊啊啊——”的齊聲怒吼,很快便變成了“啊!”“啊!”“啊呀!”“哎幼!”“啊草!”“哎呀媽呀!”等零零散散的慘叫聲。

江思白看得一愣一愣的,驚歎道:“狼入羊群……秋風掃落葉……一打一個準兒……”

芝麻也不打坐了,起身走到他身側,“要麼?”

江思白低頭一看他遞來的瓜子,擺擺手,“不必了,瓜子吃多了會發胖……”

芝麻把手收回去,靠在門框上嗑起瓜子來,一邊看周小渡掃“落葉”,一邊道:“那正好,我想長點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