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給你留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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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江思白帶著他的藥箱回來了。
這時,周小渡和芝麻正對坐在桌邊吃晚飯。
芝麻看了江思白一眼,沒忍住湊到周小渡身邊,咬耳朵道:“你這嘴,還真靈。”
哪裡靈?那句“就讓他撞得頭破血流”很靈。
江思白的額頭受了點傷,破了個口子,有血流了出來,原本體面整潔的白衣裳也被人砸了雞蛋和爛菜葉。
他的藥箱也挺倒黴的,不知道被丟進哪個泥坑裡了,一股子腥臭味兒,裡面的藥物和工具也不知是否倖存。
芝麻見他神情沮喪,有些看不過去,主動說:“江郎君,你把藥箱給我吧,我幫你洗,你去換身衣裳。”
江思白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婉拒道:“不用了,一個箱子而已,我自己洗洗就好了,不勞煩了。”
芝麻道:“他們不相信你說的話,對不對?”
江思白苦笑道:“是啊,還說我妖言惑眾,是來阻撓他們修道的妖孽。”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能做的都做了,他們不肯相信,就隨他們去吧。”芝麻安慰道。聽了虞漁的故事,他對那些村民更沒有好感了。
江思白的腦袋耷拉著,原本高大挺拔的青年此刻就像一棵蔫兒掉的豆芽菜,“那麼多條人命就在我面前,我明明可以救他們,可是越想救,越將他們推遠……如果是我阿兄在,他絕對不會像我這般沒用。”
周小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如果是江淮胥,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隨即又坐直身子,抬起下巴,裝出一副冷澹高傲的姿態,說:“‘我的時間是用來救值得救的人的,不是用來浪費的。’——這才是江淮胥。”
江思白被她逗得笑了笑,但隨即又道:“可是我的腦子不如阿兄聰明,我分辨不出來什麼人值得救,什麼人不值得救……
“家父告訴我‘為醫者只需要考慮治病救人,是非好壞的判定那是官府的事情’,可是現在,幾百個人在我面前走向死亡,我明明知道那是毒藥,明明知道怎麼醫治,卻眼看著他們吞下去而無能為力。”
就如用手握沙,無論如何用力,那沙子都刷刷地從指縫流走。
周小渡看他神色鬱郁,開解道:“那是他們自己選擇的,他們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你不能阻礙他們做出選擇。”
“如果他們明白那是毒藥,知道吃了會死,我不覺得他們還會選擇吃下去。”江思白道,“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讓他們相信我說的話。”
“汝之砒霜,彼之蜜糖。你眼裡的‘死亡’,或許就是他們眼裡的‘長生’呢?”周小渡直視著他的眼睛,“你能否篤定地說,停止吃神藥、保持軀殼健康的村民們能收穫比‘修道’更大的快樂?既然死亡比活著更快樂,那你憑什麼攔著他們不讓死?就因為你是個救死扶傷的大夫嗎?他們不願意被你一廂情願地救治啊!”
江思白被她說得有點懵了,好半晌才理出來原本的思路,“可,這是一場蓄意的謀殺啊!”怎麼被她說得好像那殺人者是來普度眾生的一樣?
“我知道啊。”周小渡聳聳肩,“我這不是在安慰你嘛!你就當我剛才說的都是對的,就照那個思路想,誒,你心裡的愧疚感不就沒了嘛!”
江思白大感震驚,“我、我……我謝謝你?”
周小渡擺擺手,“客氣客氣,都是朋友。”
芝麻道:“江郎君,你先去換衣服吧,飯菜還熱著呢,先吃了飯再想這些事情。”
江思白整個人都凌亂了,魂不守舍地換衣服去了,就在他轉過身之後,芝麻抬起雙手,無聲地衝周小渡鼓掌,表示對她方才那通歪理的敬佩之情。
周小渡兩指夾著快子點了點:低調,低調。
夜間睡覺的時候,發生了點“小狀況”。
這個屋子共有兩個臥房,江思白睡老楊二弟和二弟媳的房間,周小渡和芝麻睡老楊侄子和侄媳婦的房間。
大概是在丑時,正是人們酣睡的時分,兩個房間的窗戶紙都被竹管給捅破了,各自有人附在窗外,悄悄朝屋裡吹迷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