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第1/2頁)

第7

她的眼底積著一層厚厚的陰鬱，雙手握放在胸前，穿著一件素色的簡單長裙，樣子年輕且有著無與倫比的、低調的驚鴻豔影。

水晶同一堵承重牆般支撐著整個洞窟的地和頂，露克蕾西婭睡在裡面，從正面看像是站在半空中，她到底睡了有多久？連文森特在漫長的年歲裡也已忘卻。

“你......”薩菲羅斯明顯被震懾住了，瞳孔收縮，眼裡吸著那團迷霧般瑩藍的的光，久久望著冰晶柱棺材裡的人，生身之母這一認知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幼年他確實對這個問題抱有執著，但如今他早已不是稚子，那些藏匿於歲月枯井裡的企盼，一些稚嫩的依戀都已煙消雲散，但他還是罕見地對這個陌生女人産生了強烈好奇。

柯蒂斯牽著他的手把他引到露克蕾西婭正前方半米遠的距離，隔著水晶能感受到裡頭女子微弱的吐息，淡櫻色的唇瓣上下翕合，瀑布般傾瀉而下的棕色長發、無名指上的戒痕，年輕旺盛的生命！活生生到似乎下一秒就會睜開雙眼！

“看到了嗎？這才是你的血親。”

薩菲羅斯沒有反駁，停了半響，他接收新鮮事物的本領似乎很強，一聲嗤笑從嗓子眼裡痛快地跑出來，捂著面罩下的口鼻，做一個聳肩的姿勢“就算她是，那又怎樣？對我來說...柯蒂斯。”

他回過視線低頭看柯蒂斯的側臉，“還比不上思念體。”

思念體至少是從薩菲羅斯的精神裡誕生的三個個體，雖然他們和薩菲羅斯關系很微妙很不對付，但至少他們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可露克蕾西婭算什麼？一位不稱職的母親還是一位偉大的科學家？這個女人從來沒有參與過自己的生命，從沒和自己說過話，也從沒看過自己一眼，薩菲羅斯大概在想，她算什麼呢？

他蹙眉，血液流速緩緩變快。

對血緣的好奇心和折磨了他前半生的何為歸屬感迫使薩菲羅斯像被按了點身穴一樣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柯蒂斯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一股力道默默攥緊，她笑著回握過去。

“薩菲羅斯長得像媽媽。”“臉型和嘴巴都很像呢。”

薩菲羅斯張口吐出一段意味深長的沉默，換下特種兵制服紮起頭發的銀發反派怎麼看都只是一位面容姣好的良民，黑色的襯衫領箍著他的脖頸，胸前的純黑領帶上下起伏。

柯蒂斯認為自己有義務活躍這個可悲的氣氛，接著耍寶：“薩菲羅斯，你再也不是沒有媽媽的野孩子了，有什麼感想嗎？”“是更喜歡爸爸還是更喜歡媽媽？”

短反派短時間內嘆了很多口氣，從他嘴裡撥出的熱全變成了白色的霧蹭著柯蒂斯的上半張臉。

薩菲羅斯總是這樣，面對不感興趣的事或是不想回複的事靠轉移話題模糊焦點，“我的母親只......”

“你不許說‘傑諾娃’！”柯蒂斯跳起來捂他的嘴，他不疾不徐回應：“對我來說有沒有母親早已經無所謂了。”

薩菲羅斯取下帽子和口罩，盯盯望著柯蒂斯，“不許我提的那三個字也只是我...”

“不許提！”

“只是我理想的楔子。”他成了一個真誠的人，垂在耳邊的碎發顯得他人夫感滿滿，只是換了個發型而已，看起來完全就是脫胎換骨。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早熟的他或許短暫渴望過母親的懷抱，但後來他早就已經放下當一個家庭美滿的普通人，傑諾娃也好，古代種賽特拉也罷，是他合理化自己滅世動機的道具，或許柯蒂斯的存在還是多多少少改變了些什麼的，大小姐曾經那些自以為是、力王狂瀾的操作或多或少在薩菲羅斯心裡留了點印記，並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現在傑諾瓦對薩菲羅斯與其說是執念更像在亂世中握緊不放的安撫奶嘴，只有吮吸這充滿幻想母性慈悲的乳，他才能暫時從英雄這個萬惡的角色裡抽身出來，當一個因為無聊、絕望，想要摧毀這個討厭星球的惡役角色。

“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失落哦薩菲羅斯。”

“我不會把她當成什麼母親的。”薩菲羅斯凝眸矚目冰晶內的女人，“我不再需要這種身份的人。我只想要...”

銀白色的發絲在黑色正裝上尤為起眼，他的手臂微微彎曲，借用來的塔克斯制服也配了成套的手套，但他沒戴，看著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轉念說：“雖然她對我已無關緊要...但謝謝。”

“真沒想到還能從現在的你嘴裡聽到謝謝。”

“很奇怪嗎？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

露克蕾西婭不知道還會睡多久？強行喚醒的操作瓦倫丁先生似乎很早嘗試過，沒有起效。

愛逃避愛糾結的反派大人的母親能不能聽見自己親兒子在自己棺材前的發言？她會睡到壽終正寢那天吧。柯蒂斯來回在心裡比較兩人樣貌上的相似之處，帶著明顯被順毛了的薩菲羅斯回到神羅，她走進宇宙部收拾雜物整理一年期限到後要搬出神羅的必須物資，薩菲羅斯坐電梯“回家”，雖被壓制著力量，但只要願意恐怕還能削鐵如泥的他回了牢房自己把自己鎖了進去，柯蒂斯心想：這很好，有較強的自我管理意識。

看望完那個叫露克蕾西亞的女人後終於找到了破開薩菲羅斯心房的密碼，這位勞改犯的心理防線被逐一擊潰，他好像懂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知道至少有個叫柯蒂斯的人就算背叛全星球也在用可笑的手段保衛他，可叫他放棄一直支撐他走到現在的對全人類的仇恨，回頭是岸做個三好公民，雖是無稽之談，但勇氣可嘉。

柯蒂斯照例一日三次和他共話家常，她捧來過幾顆種子，說是多年前紮克斯送的，在米德加這種寸草不生的重汙染城市，只要有一點土壤就能栽培出花語為“重逢”的暖黃色鮮花。

柯蒂斯給他送了幾本書打發時間，只要他表現好就便裝帶著他再去圍城商業區閑逛。

現在的薩菲羅斯既不是從前那個英雄時期壓抑著種種情緒的薩菲羅斯，更不是那個被仇恨一葉障目的薩菲羅斯，他的人生突然彎道超車進入第三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