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初定身邊人四散分離 隔河相望曹仙娥最後一搏

阿如的淚再也忍不住:“我不許你去!”

她已經失去元若了,不能再失去樊纓。

“傻話,”樊纓卻明白她的野心,“籌謀到這一步,怎能因為怕死就放棄?這不是你,也不是我。我們沙陀人天生善戰,這既是上天的恩賜,也是命運的枷鎖。我曾經無數次討厭這個身份,只想與心愛的人平凡生活。可我愛上的人是你,你想要江山,我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去打勝仗,那一刻竟無比慶幸我是沙陀人。我願意為你而戰,你信我,我會活著回來!”

一句話便令阿如歸於平靜,她的愛是有條件的,樊纓明白,所以甘願做她的刀。

魏州的降表很快送來,斷糧斷鹽近一個月,魏州暴民四起,已然內亂。田成上表請去自封的王位,只做魏州刺史。

阿如召集了三省要員在延英殿商議此事,溫濟罕見的來參會了。

總的來說都比較滿意如今的結果,田成只要不再作亂,給他一個刺史的職位也無傷大雅,畢竟刺史之上還有一方節度使,這個職位阿如提議燕方質擔任。

班中無人反對,只有溫濟費力的咳嗽著:“今日,今日之後,恐我老頭子就不能來奏事了。四方已定,公主也該請聖人回京,咳咳回京主持大局才是。”

阿如忙應下:“這是自然,只是您身體這般不好,就別再操勞朝事了。我那裡有位西來的名醫,叫他替您診治診治。”

溫濟沒拒絕,卻也敲打她道:“勞公主費心了,小兒溫重才請了江南的名醫來診過,人老了,總有藥也無用的時候。”

他這是要給他的兒子讓路,等小皇帝回京,溫重就該入主中樞了。

聖人迴鑾的時間定在下月初三,阿如算著日子還有半個月,喊來元若問:“你的仇,是你親自報還是怎麼?”

元若搖頭:“殿下不必費心了,我並不想報仇……”

“是嗎?”阿如早打聽清楚了事情來龍,起身走過來,“是因為高奇嗎?他被送到鳳翔遭折磨而死,你覺得是因為你?”

元若躲避著她的眼神:“與,與他無關……”

阿如氣得扳過她的肩膀:“當然與他無關,若有關系你早殺上鳳翔為他報仇去了。是因為誰?你的弟弟,元夕?”

元若身體猛地一震,震驚的淚再也忍不住。

阿如暗舒一口氣,明白自己猜對了。心疼地輕拍她的背:“我知你不會因為一個男人頹喪至此,若有,也該是你那杳無音信的弟弟。他在哪?在鳳翔嗎?”

兩人終於開誠布公說開了心事,元若哭出心中忌憚,阿如也重新調整了原有計劃:“你該早些跟我說的,好在還來得及。你快馬去追樊纓,告訴他有關你弟弟的事,他知道該怎麼辦。”

元若聽聞起身就要去,阿如一把拉住:“救了你弟弟之後,你若不想再過這種日子,就帶他遠走高飛吧。我,曾對朵哈說過這句話,他雖回了頭,卻再也不是他了。我同樣給你機會,你回焉耆去,那是你母親的故鄉,你們兩個種葡萄也好做生意也好,終歸活得下去。”

“走吧!”阿如往前一推,背對著她不再說話。

聽著聲音,是元若重重磕了頭,告辭離去了。

一邊帕夏目睹一切,不由問她:“殿下,您真的放她走嗎?”

阿如收拾好心情準備看公文,聞言抬頭:“你也要走?”

帕夏忙搖頭:“不不,我不走。我只是好奇,元若姑娘當真走得了嗎?”

阿如難免多看他一眼,流露出稱贊:“你倒明白!但我許她走是我的態度,她走不走得了是她的本事,這是兩碼事。”

“公主英明,”帕夏也由衷佩服阿如的行事,躬身道,“踏沙部有您,真是長生天保佑。”

踏沙部……

阿如無聲咀嚼著這三個字,輕蔑一笑,埋頭紙堆。

樊纓有訊息傳來的時候,京都迎來了今年第一場雪。鵝毛大的雪片被風吹著四散飄落,讓阿如想起初到漠北的第一場雪。

那時候答伏爾還在,陸松鳴喬裝黑水部的使者前去送信,她也才將將取得了答伏爾的信任。

如今,真是物是人非了。

“帕夏,”阿如站在宮門口望了許久大雪,“陪我去趟昇平坊。”

依舊騎馬,阿如像還在漠北一樣。雪片落在肩膀上,很快化作水珠,順著絲滑的綢緞滾落下去,形成一條細細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