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閑趣與巴根鬥嘴半年有餘迎闊真回歸

鬧過之後正事還是要說,樊纓撐著手臂躺在外側,手指上繞著阿如的發絲打量她:“這趟不算白去,斥候來報葛羅祿換了伏俟城的佈防,我猜他不日一定有所行動。”

阿如埋在被子裡,甕聲甕氣地問:“大蕃兵權他已收回,還想做什麼?”

樊纓搖頭:“不好說,這個人比瓊布難對付多了。如今他姑姑把持朝政,只想讓他做個外出徵戰的將軍,他怎可能願意?明日我親自送他妹妹回去,多少能打探些訊息出來。”

“你親自去?”阿如從被中探出半張臉,想了想其他人去送也不合適,只好說,“好吧。”

樊纓還以為她擔心自己,白高興了,伸手將她撈出來,問:“好吧?怎麼就好吧?”

阿如沒力氣只好癱倒在他胸膛上:“好吧就是,你放心地去,我等你回來。”

滿足將她抱在懷裡,樊纓忍不住喟嘆:“你呀你,你就算是騙我,也得騙我一輩子,知道嗎?”

隔天阿狼別別扭扭不肯走,拉著阿如說個不停:“姐姐,你到我們的聖城來玩好不好?那裡有甲木薩主持修建的廟宇,裡頭有她的塑像,和你一樣美,你一看就知道。”

阿如哄小孩般拍拍她的手背,態度很和藹,話卻很直接:“我不能去,去了你哥哥你姑姑就會扣了我甚至砍了我的頭,拿去跟漠北談條件的。”

換成別人一定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偏偏阿狼當真了,還極認真的解釋:“不會的,我阿兄最恨濫殺無辜的人。而且你是那討厭鬼樊纓喜歡的人,我阿兄絕對不會傷害你。”

很多事到那個地步就不由自己了。葛羅祿剛剛經歷一場政變,不殺了競爭者他怎麼獨當一面?

也就是小孩子家才信自己哥哥表現出的和善一面。

一想到她回去要面臨的命運,阿如只覺得不戳破也是一種善良,只好莞爾一笑,對她說:“我跟你鬧著玩呢。你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他在山那邊等你呢,你快去吧。”

阿林美朵躲在送行隊伍後頭,等樊纓他們走遠了才怯怯出來,鼓足勇氣向阿如行了一禮:“敢問公主,她回去是要嫁給贊普嗎?”

阿如也沖她一笑,與對阿狼的笑一樣牽強:“如果不是你兩個哥哥疼你,嫁給贊普的人是你。”

阿林美朵預設,低頭垂淚:“若是我肯嫁給贊普,昂氏家族也不會失去助力,我阿兄就不會一死一降。說到底都是我的錯……”

阿如沒明白她怎麼突然哭起來,疑惑問:“我是這意思嗎?我難道不是在為你感到慶幸嗎?”

阿林美朵低泣不語,阿如實在覺得話不投機,直截了當地問:“如果現在讓你嫁給贊普,保你二哥平安一世,你願意嗎?”

“我願意!”阿林美朵脫口而出,說出來又覺得詫異,驚訝得捂住自己的嘴唇,“我……”

還算有些慧根。

阿如心上的輕蔑少了些許,耐下性子勸道:“你看吧,人是會變的,你當初趨之若鶩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釋然了,同樣當時視之如洪水猛獸的也會在多年後一笑了之。你哥哥們的下場不是你的責任,但往後的日子沒人替你兜底了,你得學會對自己負責。”

這是阿如第二次規勸她了,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阿如打定這是最後一次勸說,再不聽就任她自生自滅的主意。

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熱心腸。

第二日一早,阿如才起還迷糊著,巴根已經在院子裡扯著嗓子喊:“是哪個王八蛋把我煎藥的鍋刷啦!藥匣子裡的渣誰給我倒了,滾出來!”

阿如煩躁蒙了頭不肯管這些破事,元若留心聽著,就見阿林美朵怯生生應了聲:“師父,是我。我看您那鍋實在太……”

“混賬!”巴根尋到聲音來源,見是她也不客氣,罵道,“誰許你叫我師父的?我說了要收你了麼!我那鍋積年累月煎藥,裡頭都是藥材精華,比等閑的藥材還值錢,誰讓你洗的!”

阿林美朵髒字還在嘴裡噙著,就被巴根劈頭蓋臉一頓罵,委屈與害怕一股腦湧上,激出兩行清溪似的淚來。

巴根看她哭了,也覺沒意思,罵罵咧咧出門去了。

阿林美朵第一次嘗試就挫折連連,難免生出後悔的心來,兀自垂了兩遍淚,並無一人出言安慰,更加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

“滾進來!”巴根許是聽不下去了,不耐煩喊了一聲,“既然洗了就洗到底,這些定子、鎮紙、文房四寶都許久沒洗了,拿去洗幹淨。”

“……好!”

阿林美朵應聲而動,提了裙子就走:“我這就洗。”

枕臂聽著的阿如嘴角一彎,滿意翻了個身繼續睡覺去了。

晚飯時阿如專門請了巴根過來一起吃,趁機問他:“您那藥鍋究竟多久沒洗了?”

“十年?”巴根眼睛在菜裡逡巡,不耐煩答她,“八年也有可能。幹嘛,你也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