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左中右派與第一個集團軍

隨著各地紅軍以及白區幹部的不斷回歸西華,早期的精華彙聚於西安。李思華終於體會到,她前世在歷史上讀到的那些複雜的人事和思想情況。

這一天,她和主席談話,她首先談到了最近幾個月,大量同志,尤其是原來我黨的高階幹部,紛紛歸隊帶給她的感悟。她對主席說:

“主席,我終於體會到在前世的歷史中,為什麼我黨一會兒反右,一會兒反左,路線鬥爭在很長時間內都難以消停。過去我覺得這是巨大的內耗,但現在有點明白,有的時候,恐怕真的是難以避免。”

這個話題很嚴肅、很壓抑。主席的表情認真了起來,對李思華說:

“那你現在的認知是什麼呢?”

李思華回答:

“每個人由於自己的成長經歷不同,教育不同,此後的閱歷和實踐不同,就會形成對事物的不同認知,對觀唸的不同理解,偏偏,很多人往往很堅定,他自己形成的思想,即使是不符合組織的主張,你也很難改變他的內心。”

“按照我現在的認知,大致可以把幹部自身的思想,分為4類,即民本左派、教條左派、機會主義中間派,以及新民主主義右派。”

這個提法引起了主席的興趣,他說道:“願聞其詳。”李思華點點頭。

“民本左派,就是你我這樣思想的人,是以底層人民的利益,為一切思想和政策的出發點,因為站在底層人民一邊,所以自然是左派,我們這一派,其實手段是靈活的。比如我,從來不抗拒私有制、市場化這類的思想,因為我把他們當成了可用的手段,只不過不是必須堅持的原則。”李思華先自己吹噓了一下。

“教條左派,是受蘇聯影響比較深的那些人,例如以前王民的國際派,其實在我黨中的影響力,仍然不小。他們的特點,是對於理論的現實執行,是僵化的,例如說公有制,就要打倒一切的私有制,不允許任何的私有制存在。例如說要工人革命,就只認為唯有工人革命才是正途,其它包括農民革命就是邪道。那個即將歸隊的項英就是典型。”

“機會主義中間派,人數很多。不是說這些人的革命意志薄弱,很多人其實革命意志也同樣很堅定,而是說他們在意的,是富國強兵和國家強大這樣的傳統目標,至於向左向右,只要手段有利,並不在意方向,他們是所謂的現實主義派。我個人認為,持有這種思想的同志,是非常普遍的,例如周恩來同志,我個人認為他的思想就屬於這一派。不能說他們對於人民沒有感情,而是在底層人民的利益短期妨礙國家發展的目標的時候,他們會毫無猶豫地犧牲底層人民的利益。”

“新民主主義右派,新民主主義革命是借了您前世的提法,實際上的意義是在半殖民地這樣的特殊環境下,由於資産階級的軟弱性,由無産階級領導的資産階級民主革命。說白了,新民主主義本質上還是資本主義,既然是資本主義,在我們看來,自然是右派。批評一句,您的這個提法我認為是欠妥的。”

這引起了主席的更大興趣,說到:“那你就批評一下。”

李思華笑了,她接著說:“我個人認為,無産階級是領導不了資本主義革命的,如果是資本主義革命,其實領導階層最後就不是無産階級,而是一個工業官僚階層,大致可以叫成國家資本主義。工業官僚階層,以無産階級的名義,來實施資本主義的社會體制。”

李思華的這段話,讓主席陷入了深思,他知道李思華所指,前世不就是這個結果嗎?建國三十年後,實際上就是由社會主義退回了新民主主義。

過了一會,李思華才繼續闡述。

“所以我們民本左派的堅持,是很困難的。在革命的戰爭年代,大家都容易在外部壓力下形成合力,矛盾沒有凸顯。而等到建國後,恐怕由於彼此思想不同,而導致的路線分歧,就會不斷出現。”

“按照這個角度,我對前世的觀察就是,前三十年的實踐中,民本左派沒有找到正確的路徑,反而在教條左派的影響下不斷教條化,趨向于思想上的僵化,文革其實是最後無奈的掙紮。而在這條路線失敗後,機會主義中間派,大量地轉向新民主主義右派,於是國家就朝向另外一條路徑發展,改道換轍了,成為民族官僚資本主義的路線。”

主席面色沉重,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內心同意李思華的判斷。

李思華繼續闡述:

“右派之所以成功,關鍵是利用了私有産權和市場化,突破了這兩個左派避之唯恐不及的意識形態禁區。但是事實就是事實,除了市場,沒有人或者體制,能夠解決幾億人甚至超過十億人複雜、精細、龐大的各種需求。”

“私有産權的優勢,我叫做微動力。因為個人利己主義的驅動,形成自下而上的動力,每個人對自己的成就負責,在追求各自以為的幸福的過程中,不斷的創新出現,不斷的效率改良出現,巨大的財富因此而創造。”

“這種創造,需要法規保障的市場來交易和變現,有法規保障的市場才能創造資本和商業最重視的東西,即投資和交易的

可預期性。而市場又可以帶入很多效率工具,例如金融槓桿,例如風險投資或者股份投資,資本彙聚於有前景的專案,促進了産業的發展。在美國社會,證明瞭這種機制下,科技和産業能夠不斷地疊代進步。”

“否認私有産權和市場的重要而不可替代的功能,我們就不是真正的革命者。看到自己的弱點是好事,難道反而要遮掩嗎?遮掩得掉嗎?”

“所以我一直主張的路線是,既要自上而下,又要自下而上。兩者形成一個交織的經緯度,才是相對比較完善的。”

“社會主義的公有制經濟,就是自上而下,按照民本左派的立場,就是要基於底層人民的利益,不僅是建立有利於他們的機制,也是要組織他們投入建設和生産,建立他們能夠分享的公有制經濟,透過佔據關鍵的戰略資源並進行有效率的生産和發展,來實現共同富裕。”

“但公有制與私有制並存,這裡面的難度,您也可想而知。關鍵是公有制經濟的效率,如何能夠保持和進步,不落後於私有制經濟。否則整體國家的經濟效率就會受限,而可持續性就會存疑。而且公有制經濟的疊代進步,從來就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多少發明創造,來自於個人最初不經意的頭腦火花,然後其中的一部分人,不吝於用自己有限的資源,去努力將設想變成現實,而最終的很少的一部分人,在其它大多數人失敗的前提下,最終成就了新的産業、新的企業、新的商業巨頭。這天然就是私人的、個人的創新。這種創新,如何能納入公有制經濟呢?公有制的企業領導,都在擔心公有資産的損失,誰能去負擔這種創新必然會導致的絕大多數的失敗呢?我雖然提出了一些模式,但能否成功,完全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