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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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共枕
一路車馬顛簸,韓濯和宋青瑛雖鬧了別扭,好在有個不甘寂寞的活寶李三三,倒也不算苦悶。
黃昏時分,一行人在子午鎮落腳,韓濯下了車,抬頭見暮色沉沉,遠山連綿不盡,峰入雲濤,不禁想起曾讀的詩句,脫口唸道:“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1”
唸到此處,想起詩人寫詩的境遇,倒是與自己此刻相和,不過韓濯沒什麼“欲為聖明除弊事”的情懷,在她眼裡若皇帝老兒有眼無珠,那自己就不幹了算了,大齊風光還未曾領略,在哪呆不是呆,想到此詩下一句,不大吉利倒在其次,只是她一直勸慰自己只當換個環境舒緩心情,不想歌什麼失路之悲,因此住了口。
宋青瑛在她身邊跳下了車,恰巧聽到她唸的這兩句,只是垂頭默然。
子午鎮雖不大,但因著在秦嶺腳下,常招待西京與蜀地來往的行客,雖不繁華,卻客店眾多,可這些時日不知為何,遠近十幾家盡是門庭寥落,韓濯便就近挑了一家看上去還算整潔的客店,小二見他們衣著齊整,也不像跑江湖的泥腿子,殷勤地過來招呼牽馬。
“四位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李三三搶道:“三間三間,佈置得舒適點,烹點酒菜煮好了送上來,老孃快餓死了。”
“三間?”其餘三人異口同聲,都轉頭看向了李三三,宋青瑛開了口:“我們四個人,為何要三間?”
李三三瞪眼道:“今時不同往日,銀子要省著花,兩間太擠了,本姑娘不想和旁人住,再者你們小兩口新婚不久為啥不住一起?奇也怪哉。”
李三三雖為人荒唐,但在韓宋二人身上可謂明察秋毫,這一路看出了二人的別扭,料定和韓濯貶官的那堆彎彎繞繞脫不開幹系,有意讓這兩人和好,免得剩下的路程過於沉悶無趣。
吳鈎轉向韓濯:“公子,你若不想與殿下同住,住我這間。”
吳鈎不說還好,一說倒好像韓濯對宋青瑛厭極惡極似的,再說韓濯真不想和大老爺們住一間,擺擺手道:“不勞煩了,我和阿瑛住一塊兒,阿瑛若是覺得不自在,我就……”
宋青瑛忙道:“從前住一間,今日有什麼住不得的?”說著便隨小二率先上了樓。
“你有病吧。”韓濯看著洋洋得意的李三三,咬牙切齒低聲道:“摻和我們的事幹什麼,再說花的又不是你的錢,用不著替我省。”
“你就是慫吧。”李三三白了她一眼:“一路上不知是哪個瓜皮眼睛總往公主身上斜,幫你還不領情。”
……
韓濯無法辯駁,又覺得和李三三無話可說,轉頭就走。
“誒!怎麼惱羞成怒了?別一言不合離家出走啊?你傷好了?”
“你大爺才離家出走!”韓濯出了門的身子退回兩步:“我去鎮上逛兩圈,你們先吃飯。”
秋日太陽落山得很快,黑夜漸漸侵襲進房,宋青瑛點上了燈,他方才胡思亂想了很久,隨便拿了書看,可他又哪裡讀得進去。
韓濯還沒回來。
她會和自己一起住麼?還是會去找吳鈎?還是……她身上傷還沒好,不該到處跑,萬一出事怎麼辦?她還會讓自己跟著去灌州麼……
一陣秋風吹進來,宋青瑛打了個寒戰,燈花搖晃,連著人影在屏風上蕩漾。
“咚咚。”
“誰?”
“殿下,是我。”
宋青瑛鬆了口氣,一種無法抑制的欣喜攀援上來,可隨即心髒又撲通狂跳,緊張得厲害。
韓濯閃身進了屋,被燈下執卷的公主殿下晃了一瞬,到底是天家來的,周身氣度自不必說,燈火瀲灩,愈顯其容色昳麗,韓濯幹咳一聲:“阿瑛在看什麼?”
宋青瑛合上書:《論語》。
這並沒什麼稀奇的,哪個書生不熟讀四書?只是宋青瑛小小年紀,又沒什麼要求取功名的壓力,閑暇時竟然不去看話本消遣,反倒啃起這韓濯覺得又臭又長的教科書來。
“殿下喜歡看這個?”
宋青瑛輕輕撫著書頁,道:“倒也不是,沒什麼喜愛不喜愛,只是想著古往今來有治世之功的鴻儒大賢,總是從研讀四書五經開始的,我就也想讀一讀看”
韓濯笑了笑,宋青瑛見她不發表意見,問道:“駙馬覺得我一深閨婦人不必讀這些?”
這話也太土了。韓濯默默吐槽,對宋青瑛道:“當然不是,那些愛管婦人讀什麼的老家夥,一個兩個三妻四妾紅顏知己成群,卻急著把通篇放屁的女誡塞給女人看,雙標得很,合該沒了舌頭才是,管得忒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