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短亭(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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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短亭
“阿瑛,真的不回宮內看一眼?”
宋青瑛搖了搖頭,最後看了一眼住了不過幾月的公主府:“走吧。”
“二哥兒……”趙媽媽一直在哭,韓濯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日子還長呢,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回來了,媽媽你別太難過,候府的丫頭小子們都聽你的,照顧好自己。”
“你不讓我老婆子跟著,可我一把老骨頭,還能活多少年歲?你說來日方長,可等你回來那一日,說不定我墳頭的草都死了三回了呦,我老婆子活了這麼久,早就活膩味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你和我那早夭的外孫女是一般大,我不求別的,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順順遂遂過這一輩子,我兩眼一閉就能去了……”
韓濯安撫道:“什麼死不死的,媽媽您操勞一輩子,也該享福了,我做主,把我名下一個城郊的莊子送您,我沒怎麼看顧過,但找泥瓦匠來拾掇一下,應當也舒適的,地契我給你放在……”
“我不要那勞什子!”趙媽媽甩手怒道:“你別想這麼打發我!”
韓濯被趙媽媽一甩,裝模作樣“哎呦”一邊佯痛一邊沖宋青瑛擠眉弄眼。
趙媽媽嚇了一跳,隨後看著韓濯笑嘻嘻的臉氣極反笑:“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可不再管你了。”隨後又喃喃道:“候府就剩我們幾個老東西了,侯爺不在,你也要走……我看你沒心沒肺,可捨得我了。”
韓濯拉著趙媽媽手哄道:“媽媽,依我一次,嗯?”
她生得本就好,長眉一皺眼睛一眯,任誰都心軟,韓濯平日裡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做派,此番大庭廣眾之下撒嬌,宋青瑛都替她臉紅,吳鈎目不斜視站在馬車邊,像個泥塑的又高又壯的煞神。
又賣乖勸慰了一陣,宋青瑛將韓濯扶上了車,趙媽媽眼見著馬車絕塵而去,韓濯從車中探出頭朝她揮了揮手,似乎喊著叫她快回去,她追了兩步,終究還是停了下來,環顧四周門庭寥落,心下慘然,佇立良久,直到再也看不見那馬車才回頭緩緩離去。
馬車裡被佈置得還算舒適,宋青瑛給韓濯身後墊了個枕頭,道:“路途顛簸,你傷沒好全,得小心著些,不然這官還沒做,身體先垮了。”
“好了好了,”韓濯笑眯眯道:“我已經大好了,殿下不必如此小心。”隨後看著宋青瑛,不知怎麼笑出了聲。
“笑什麼?”
“我笑啊,我娘都沒這麼照顧過我,可委屈殿下處理這麼多瑣碎事了,這些日子,殿下可真成了公主府和候府兩家的大管家。”
宋青瑛臉紅了,想呸一聲,到底沒好意思,默默忍了這個虧,可聽到韓濯這麼說,又忍不住問道:“於夫人沒如此照顧過你?”
韓濯一愣,隨即道:“我娘忙得很,和我爹一樣幾年見不了一面,仔細說來,我和趙媽媽還更親些,也就她事無巨細地囑咐我,噢對了,還有一位……”
韓濯沒說完,吳鈎長籲一聲,馬車便停了。
“這位兄弟,敢問這可是韓家的車駕?”
韓濯聞聲認出來人,不由失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清之,你,你不必下車,我知曉你的難處,你只消……嗚嗚嗚”來人本就似乎帶著哭腔,沒說兩句,便嗚嗚哭了起來。
韓濯扶額,伸手將簾子一掀:“我有什麼難處,我怎麼不知道?”
此人正是崔子盛,自韓濯出了事的一段時間,各世家大族都避韓家如蛇蠍,故崔倍雖聽聞韓濯身體抱恙,但因著崔家老爺百般阻撓之故未能探視,今日他費盡了心力收買了自家小廝,從家中溜出一時片刻在城外等待,只為了給韓濯送行。
見了韓濯,他自己心裡又悲又愧,知韓濯此時正落魄,而他二人同窗數載,崔倍自是最明白韓濯的傲氣,故只是想在車外送一送便罷,誰料韓濯毫不避諱,面色坦然,似乎是真為他來相送而高興。
韓濯下了車,理了理衣衫道:“多日不見,子盛怎麼好似清減了些。”
崔倍擦了擦眼淚:“清之,我對你不住……”
“停!打住。”韓濯無奈道:“你如何對我不住了,快別哭了,阿瑛在呢。”
崔倍一愣,連忙向車內見禮。
宋青瑛胡亂客套了幾句,韓濯見崔倍不自在,便寬慰他公主最是可親,只當自家人相處便好。
“西京這些日子流言蜚語四起,你又重傷在身,定然不好受,西京人人知我與你親厚,我卻不曾探視,這和落井下石有什麼分別,實非君子所為。”
韓濯在心裡為崔倍過高的道德標準震撼了一下,又覺得這偌大西京城為官的哪有什麼赤誠人,聖賢書也就只有這種貨真價實的書呆傻子才真的讀了進去,想起西京往事,不由嘆了口氣。
“子盛這又何必,我知曉你的難處,再者,即便不知,我又怎能指摘於你,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人之常情而已,子盛還是快回,別叫崔伯父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