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得、幾番圓。二更)

後宮得知李洲病了的訊息都來問候,為首的自然是最為心急的劉袂、劉裕姐妹,劉裕抱著李映蓉匆匆而來,兩人皆是不施粉黛,尤其劉袂一改往日的華貴,倒沒比小她十幾歲的劉裕遜色。

李昭來時看見她們兩個似乎是剛從殿中出來,劉裕的眼已經腫了,劉袂看起來還在強撐著,李昭唇角帶笑翩然而至,故作不知道,“也是好久沒見到六妹妹,倒是十分想念呢,您二位這是帶著六妹妹前來看望父親的?”

劉袂只覺李昭唇角的笑似是嘲諷,不願搭理,轉身就要走,李昭又說道,“今日我從府上來時,瞧見劉府門口守著的禁軍,也不知內裡是何情形,肅貴妃若是擔心,不妨寫封信家去,畢竟父皇也還只是不許劉大人出府。”

李昭這話明顯是拱火,李昭府邸離劉府隔著不止兩條街,進宮更不會從劉府門口過,她這分明是挑釁,劉袂剛想開口,劉裕拉住了她的胳膊,搖搖頭看向李洲寢宮,示意她現下不是時候,劉袂咬咬牙同劉裕走了。

慢月瞧著李昭如此,小聲道,“殿下,是不是說的過了?畢竟她還是貴妃,將來……”

李昭站在扶欄前看著劉袂的背影,唇角抿著,低聲嘆息道,“沒有以後了,父皇是徹底放棄了劉家。”

李昭一向細致,禦醫開的藥是李昭親自看著熬好的,她還同禦醫一起商討出些進補的食材,每日裡換著方子做給李洲吃,閑暇時她就陪著李洲下棋,抄寫佛經,一日日過去,李洲的病還沒好,即便是眼見著暖和了,李洲依舊是咳嗽不斷,那次吐血好像傷了根源,兩個月了甚至還消瘦了下來。

李洲好似完全不在乎,還有閑情同李昭賞花,眼看著今年的花開不過半月就全落了,嘆道,“到底是春風無情啊。”

李昭笑道,“春花落了還有夏花,夏花比春花嬌豔的多。”

李洲搖頭,“也不知我還能不能等到夏花。”這句話像是撕掉了兩人之間的籠罩的隔閡,李洲看著李昭呆愣的樣子,笑道,“人活著總歸有壽數將盡的時候,你母親去時,我想著早些去找她也挺好的,可看著你們三個孩子,總歸是放不下的,現下看著你們成家生子,又開始貪心想著看著下面的小輩長大,叫我一聲外祖父。我原本以為我至少能讓大梁百姓富足,收回城池,也算同列祖列宗,同雲諾有個交代。可沒想到坐在這個位置這麼熬人,我費盡了心力,也沒兌現同你母親的諾言。”

李昭不知道父母之間有什麼諾言,只一味聽著,聽李洲說起他們的相識相知,聽父親說起他記憶中的母親,說少年時還為了母親同兩位舅父打架的事情,說起大婚時他看見母親時的驚豔,感慨道,“說起來就好像歷歷在目,也過去快三十年了。當時你母親還沒有生時悅,望江又常年在外打仗,你母親就接了何氏和雲恪進宮,你母親還想著說等他大了給他賜婚,現下雲恪也二十多了,卻還是沒有成親!”

李昭看著父親的眼,提起母親時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那樣年少恩愛的夫妻卻成了如今的樣子,李昭垂下眼遮住了眼裡的萬千思緒。

李明憫來報,說洛陽一事已經查清,奉上了名冊賬目,其中每個人做了什麼一清二楚,李洲翻開,看著那滿本的惡行,憤然道,“按律處決!將人先押入大牢。”

李昭在一旁泡茶,聽李洲這般說抬頭望過去,李洲臉上全是不耐煩,李昭垂目看著水沖進杯子時的煙霧浮上來,忍不住眨了眨眼,看著茶湯漸漸清亮,李昭將茶端到了兩人面前。

李明憫說道,“這涉及京中朝臣數十人,若是全部押入大牢,怕引起大臣不滿,更何況其中還有宗親。”

可李洲到底是心意已決,任憑李明憫如何說,也不更改,李明憫無奈只好告退去抓人。

李昭將香薰點上,同李明憫一起出來,瞧著午後的日光,李昭剛剛舒了口氣,看見李明憫要往刑部去,李昭叫住了他,“你這是幹什麼去?”

“去刑部,帶人抓人去啊!”

“父皇只是下令壓入大牢,又沒說讓你親自帶人去。”

李明憫疑惑,“此事是我一手操辦,若要抓人,我定得去刑部盯著呀!”

李昭看他一副榆木腦袋,見四周沒人湊上前去,悄聲問,“你當父皇當真不在乎朝堂安穩?那為何之前的事都只是敲打,只有今次一次抓那麼多朝臣,其中宗親世家可不在少數啊!”

“為何?”

李昭搖頭,“父皇病了得有三月了吧?如今已經入夏,可父皇身子還沒有好轉。”

李明憫這才醒悟,驚道,“你是說父皇身子……”李明憫瞧瞧四周,謹慎道,“阿姐,這可不能瞎說,要是被父皇知道……”

李昭一派沉穩,篤定道,“此事不張揚,一是皇帝病危,人心不穩,若有人心懷不軌,將釀大亂;二是趁亂摸魚,朝堂上怕也有人在猜,父皇到底是真的病了,還是趁著這次契機躲在幕後,由你動手清除威脅皇權的世家大族和居心叵測的宗親。他們越是猜不透父皇的心思,越是不敢有什麼動作,你查起來也就更加順利。”

李明憫看著李昭的神色,她現在侃侃而談時,像極了父皇,眼中滿是堅定,“阿姐,你現在的樣子………”

李昭自嘲道,“是不是有些可怕?我在父親的生死麵前竟然能這般平靜的算計得失,趨利避害。我有時都快分不清到底冷靜的我是裝的,還是痛苦的我是假裝的?”

李明憫看著李昭的眼,“你的眼不會騙人,阿姐,你在難過!”

李昭嘆了一口氣,別開眼道,“父親這是在為你鋪路,你莫要辜負了他的好意。”說完李昭就往禦花園的方向走去。

下午李洲醒來時推窗望去,李昭抱著一捧花來,瞧見李洲笑道,“女兒今日去花園中,瞧著芍藥、石榴、和牡丹都開的十分好,想著折幾支來插花,放在父親這裡也是好的,可惜女兒太過貪心,不小心折的多了些。”

夏時日光下,李昭一身緋色衣裳,頭發簡單挽起,斜插著一玉釵,像極了李洲初遇雲諾時的樣子,就連臉上的笑都有幾分相似。

“父親?”

李洲回神,李昭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正吩咐人去取花瓶,她要親自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