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慮亂,不知所從。二)

過了數日,李昭似乎才從瑣事中脫身,尋了個日子去見竇焦。李昭興致道,“今日風和日麗,也是個難得清閑的日子,準備馬車,咱們去郊外散散心。老城陽王在世時,莊子上一池塘的荷花開得嬌豔,這些年趙辰陽也讓人精心養護著,咱們今日也去賞荷聽曲吃野味。”

望月幾個動作快得很,不到一刻就備好了佳釀、好茶和各色點心,前後兩輛車擺足了架勢。李昭抱著柳允朗上車後道,“去趟芊雲住處,叫上她同去!”

芊雲抱著琴上了李昭馬車,見她懷中抱著一幼兒,愣怔了一瞬才笑道,“我都要忘了你已經是做母親的人了。”說著湊上去細瞧柳允朗,柳允朗也不認生,圓溜溜的眼睛對上芊雲,彎成了月牙,伸著手想要抓什麼。

李昭將孩子遞給芊雲,見她抱孩子的姿勢十分熟練,笑道,“要我看,朗兒很是喜愛你,到你懷中都不哭不鬧的,以後要是能常來府中替我看顧,我也輕鬆了不少。”

芊雲自嘲道,“殿下,我這般的名聲,若是經常去公主府,怕是會給您招來非議的。”芊雲逗弄著懷裡的柳允朗,“我在坊中時,也經常替那些姐妹照料孩子,時常想著若是自己嫁人生子,現下又是個什麼樣子?”

李昭安慰道,“會有的。”

芊雲搖頭,“看過許多虛情假意後,我也就棄了,到時真能為爹爹洗脫罪責,我便擇一處清淨地自己度日。實在是倦了整日裡的勾心鬥角。”

李昭瞧著芊雲這般說,手上撫摸著柳允朗的動作卻十分輕柔,眼裡看向柳允朗時滿是柔情。

“只要竇焦實話實說,你父親的清白便明瞭了。”

到了莊子,守莊的下人見是李昭,立馬開門放人,招呼道,“不知公主今日前來,奴們都沒準備,還望公主見諒。”

李昭揮手,“今日興起,借莊子池塘一賞,倒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只當平常就是。”

即便如此,莊子裡的人還是手腳勤快的收拾出了一處院子供李昭一行人落腳歇息。荷塘邊的涼亭中,李昭同芊雲彈曲品茶,見柳允朗昏昏欲睡,李昭招呼乳母接過去,笑道,“今日可是折騰得不輕,我們在這邊賞景,你二人先帶著朗兒回院中歇著吧。”

過了會兒又聽李昭喊來管家,“我記著這處曾放了只船,供人舟上嬉戲,現下怎麼不見了?”

管家笑道,“公主好記性,這處是有隻船,每年裡都需得匠人檢修,今歲因著主子不在,便沒有放船下水。公主若是需要,這就讓人將船抬了過來。”

“那便有勞了。”

李昭今日一身輕便衣衫,又是青色,幾人駛向荷塘深處便瞧不見了人,岸上的人瞧著,朝一邊的尋月擔心道,“公主只帶了芊雲姑娘和慢月姑娘,萬一遇上什麼事可要如何啊?”

尋月瞧著周邊笑道,“這莊子上到處都是城陽王的留下的人,若真有意外喊一聲我們便能知曉,出不了什麼事的。”

那人惴惴不安道,“真出了事,我們可是擔待不起啊!”

卻不知另一面李昭三人繞過眾人視線,從一處矮堤處上了岸來。等候在這邊的管家俯身說道,“前些時日鳴錚派人前來,將一中年人關押在此,說是主子交代,除了公主,對其他人一律不能提及。這些時日莊子上眾人殫精竭慮,生怕出了錯,終於是盼到了公主到來,還請公主隨老奴前來。”

芊雲聞言瞧了眼李昭,垂下了眼沒有說話。

李昭對慢月交代,“你守在此處,若是有人來尋,便只說我與芊雲去了前方竹林賞景,不允許其他人來打擾我的興致。”

李昭與芊雲跟著管家向西北角的一處院子走去,只見院子四周守滿了侍衛,瞧見管家點頭才讓開了門口的路,管家從懷裡掏出鑰匙開啟了大門上的鎖,誰知進去院中還有四名壯漢守著,見是管家才將手中的刀入鞘,退到兩邊。

這般情況讓李昭和芊雲皺了眉頭,印象中竇焦只是個手不能提的文弱之人,何以用得著這麼多高手看著。可等管家推開了門進了房中才明瞭,屋中撲面而來的藥味濃重,其中白芨、三七尤好辨別,只見床上半躺著個人,見到生人渾身顫抖,向著床裡面躲著。

李昭和芊雲一對眼神,確定了這便是當初跟在芊雲父親身邊的藥童竇焦,算著年歲,他現下也不超三十,可兩側鬢發卻已花白。李昭與芊雲示意,讓她前去安撫,自己則同管家退了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怎會這樣?”

管家皺眉,“公主有所不知,鳴錚一行人回京路上還是平安無事,可就在將人壓到莊子上的那夜,便遭人前來刺殺,幸而莊子上的守衛機敏,這才沒讓人得手,可不過半月,便有數波人前來,其中不少更是高手,幾番交手更是讓屋中那人受傷,為保他性命周全,只好讓人將院子圍了起來,十二個時辰都不敢鬆懈,即便如此,昨日裡還是讓人砍傷了。這般遭遇尋常人自是受不住的,擔驚受怕之下便成了現在這般樣子。”

還沒等李昭問些什麼,就聽屋中傳來驚叫,李昭擔心芊雲一人受到傷害,便直接闖了進去,只見芊雲站在床邊一臉平靜,盯著竇焦逼問道,“你可還識得我是誰?”見竇焦只一味的往後躲,冷笑道,“竇焦,裝瘋賣傻也無用,你遲早得面對我。你不識得我,總該識得我爹爹肖慈吧?”

聽見‘肖慈’兩字,只見他一愣怔,目光慢慢移到了芊雲身上,緩慢開口道,“你是師傅家的那個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