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年不得意,新歲又如何?

李昭的病斷斷續續養了月餘才算恢複,只是她依舊懶得出門,整日裡窩在屋裡看書、打譜、作畫,偶爾還同那兩只貓置氣,就連蘇溪都有些擔心她如此憋悶不好,想著讓她出門走走。

“我實在是提不起力氣,冬日裡出門一層層穿的麻煩,還沒走上幾步就累得要命,我在屋中到處走走不也一樣?”

表面看起來李昭照舊,該如何便如何,看不出一點情緒,偶爾做了糕點小食還會讓人送到李洲和李明憫那裡,有時去給李洲請安時碰上李明憫,兩人也是照常說話,只是神色間的笑沒有那麼多了,偶爾視線對上還會尷尬移開。

入了臘月,便由不得李昭繼續清閑了,從臘八起整個宮中的人都開始忙碌著籌備,各處燈籠綢緞,將皇宮裝點的晝夜不分,李昭宮中自然也不能例外。

轉眼便到了除夕夜宴,正碰上飄雪,宮道兩旁堆起了厚厚的雪,一路走來李昭身上沾了不少雪,進了殿門,就將鬥篷脫下交給一旁的侍女,露出裡面的宮裝來。走幾步正碰上李明憫,李明憫瞧著說道,“阿姐如今大病剛愈,還是穿厚些的好。”

“剛剛來時穿著的鬥篷沾了風雪,這才脫了下來。再說還有手爐呢,可凍不著我。”

李時悅瞧著李昭同李明憫相處,覺出不對來,拉著李昭問道,“那小子又怎麼惹你了?還是你們兩個互相置氣?總覺得你們之間怪怪的!”

李昭望向李明憫,他現下正同叔伯幾人寒暄,面上是一向的恭敬謙遜,“我們之間哪能吵起來,不過是這兩日累的,都有些沒精打採了而已。”

李時悅雖還有疑惑,但想來冬日裡李昭一向如此,也就沒有細究,今年又是在推杯換盞間結束了。

李昭初一醒的有些遲了,只不過今日只用午膳時到了便可,她也就不著急收拾了。慢悠悠到清輝閣時,只見眾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面上都是帶著笑意聚在一起說笑。

李昭同長輩問候完,才同李暘清幾人互相寒暄幾句後落座,今日李明憫還得隨著李洲上朝,怕是還得晚些過來,李昭隨著李曉瀾說些閑話,加之身邊還有李晗光這個插諢打科的,倒也有趣。

今次宮中還是這些人,倒也沒有什麼新鮮事。

初三還是如常,李明憫、李昭、李時悅並魏堯幾人去了雲府,進門開始就停不下的熱鬧,一群人圍在老祖宗跟前鬧騰,李昭挨著老祖宗坐下,被摟了住,“聽你舅舅說冬狩時遇見了黑熊,回來後又受了風寒?可是遭了大罪了,該是好好養養身子的好,冬日裡次次如此,身子是要垮了的!你們這些人還小,不曉得其中利害,到了老了可是煎熬的。”

“您放心,我曉得輕重,這些年調理著呢。”

一旁的何氏說道,“看著又清瘦了不少,你們這個年歲,正是進補的時候,可不能為了美就不吃不喝。”

崔氏笑道,“可不是,雲恰這丫頭如今也長大了,開始在意起外貌了,也知道纏著我添置些衣裳首飾了。”

“舅母放心,近來都有在好好進補,已經好許多了。”

老祖宗嗔道,“女兒家,還是健康活潑些的好!阿恰,你要是想同你哥哥們一起騎馬狩獵,就得多吃些,可別病懨懨還不如我這個老婆子!”

雲恰無端牽連,撇撇嘴應是。

趁著酒席未開,他們幾個小的想去暖閣看雪,起身要走的時候,李時悅被攔了下來,李昭轉念一想便知是為何,打趣的看了李時悅一眼後走了。

等到了日落回宮時,李昭同李明憫共乘一輛馬車,李明憫低聲道,“阿姐,我去過皇陵了,沈姑姑說的與阿姐一樣。”

“新年伊始,向前走吧。”

“阿姐,你能向前走嗎?我倒覺得最先被困在那場大火裡的人是你。”

“日子還長,往後誰說得準呢。”

新春過後,柳懷遠明顯感覺到太子行事越發狠厲,拖了半年之久的鳳翔府貪汙一事牽連之人皆被問罪,數百人罷職,更有數十人處以死刑。這幾日柳懷遠同吏部同僚談起此事時都不免嘆息,新年初始便如此腥風血雨,怕是今年不容易。

此事李洲交與李明憫全權處理,得知後並未幹涉決斷,只是將李明憫叫了過去,“你如今行事倒越發幹脆,只是上百官吏的空缺需要補上,於朝堂而言必然會亂上一段時日,你可提前做好了打算?”

李明憫低頭不語,只聽李洲嘆道,“吏部那邊都告到了朕這裡,說此事牽扯之眾,怕是一時無法行事。”

“兒臣知錯了,此事是兒臣行事不夠妥當。”

“自從冬狩回來,你行事便不如之前穩妥,若是因黑熊那事,朕私下派人去查了,只是不宜聲張,你也莫要心急,此事定會有個結果。”

李明憫垂眼,“是兒臣沉不住氣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三月裡姑墨王子和公主要來,你與他們相熟,便由你負責此事吧。到時你隨阿昭一同,陪著他們好好遊玩,只當是給自己鬆口氣。”

“兒臣遵旨。”

姑墨王子麥蘇木一行二十餘人此來一是遊學,二是同大梁商議貿易往來之事,一路而來還帶著各種珍寶,自入大梁便由護衛相護,兩月有餘才到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