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

退朝後,李昭是隨著眾人一起退出大殿的,李昭叫住了柳懷遠,“柳大人,鳳翔府之事還有事要與大人商議,可否隨我去趟東宮?”

一路上,柳懷遠跟在李昭身後默不吭聲,幾次將目光投向她,想要張口卻不知問什麼。

兩人沒有去到東宮,到了一處四面開闊涼亭李昭便停下了腳步。柳懷遠垂手而立,神情恭謹,等著李昭說話。

李昭開口,第一句話卻是道謝,“今日大殿之上,多謝柳大人的仗義執言了!”

柳懷遠眉目低垂,平靜道,“臣也只是敘述實情罷了。”

“不僅是為大人的仗義執言,還要謝你遞到陛下面前的那本賬冊。”

柳懷遠突地抬頭看向李昭,臉上帶了幾分驚愕。李昭見他這般神態輕笑出聲,“怎麼?莫不是我搞錯了,這份賬冊原是何大人遞到陛下面前的?”

柳懷遠見李昭直直盯著自己,抬了抬嘴角,拱手回道,“公主如此直言不諱,倒令微臣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李昭打量著他,說道,“我倒是有幾個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想請柳大人給我解惑,不知可否?”

柳懷遠停頓好一會兒才開口正色道,“公主但說無妨,臣若知曉,必定知無不言。”

李昭嘴角帶著笑意盯著他,眼裡全是探究,“知無不言?那好!柳大人在鳳翔府時,與我待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不短,我竟不知你是何時發現且搜羅到曹明等人貪汙的證據的?莫不是柳大人有分身術不成?”

柳懷遠恭敬道,“公主玩笑了。臣同公主清點鳳翔府物資時,覺查出了幾分不對,臣從前在吏部當差,曾見過關中各地呈上來的官員政績,其上數字與之對比差距甚大,便有心想要一查原因。幸而當地官員當時全在救災一事上,並未察覺,機緣巧合下倒真讓臣查出些端倪。至於賬本則是中秋那日臣送曹明回房時在他桌上偶然間看到的。”

“所以柳大人就悄悄抄錄了一份?那既然有曹明貪汙的證據,為何不交給太子處理?陛下讓太子全權負責關中及周邊事宜,此事該是當下便要說與他才是呀?”

柳懷遠垂眸不語。李昭卻不容他躲避,咄咄逼人道,“你是覺得太子即便知曉也會當做不知,將此事糊弄過去?還是你認為太子沒有能力將此事處理好?”柳懷遠還是不說話,李昭盯著他冷笑,“身為東宮屬官,若是連信任都做不到,我看柳大人還是不要屈就,早日請辭吧,我想陛下和太子會體恤你的。”

這話說得極重極刻薄,柳懷遠抬頭去瞧,即使今日在朝上被言官訓斥時也是面色如常,現下卻是難得帶上了怒色,兩人互相對視著,柳懷遠皺了皺眉想要反駁,張口又啞了聲,李昭這話清清楚楚說中了他的心思,他當初查到這些事時,心中想的便是帶回長安交給陛下,完全沒有想過要將它交給太子,或許在他心裡,太子也只是身份貴重,很多事情確實擔不起來。柳懷遠幹巴巴地說道,“公主這是在替太子打抱不平?”

李昭笑得更盛,帶著幾分譏諷,“朝堂之上若是沒有真才實學,便是再多人撐腰,也終究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我今日也不是替太子來問罪的。我遠在城陽時便聽過柳大人的名字,後回長安後幾經接觸,又在鳳翔時有過交談,自認為咱們還是有幾分交情的,今日卻是看不懂柳大人了。柳大人入朝四年,八面玲瓏,從未出錯,陛下對你也是贊賞有加,特選你入東宮輔佐,我想著以大人的聰明伶俐,自然是知道陛下用意的。”

柳懷遠低頭苦笑,請罪道,“此事是臣之錯,等太子回來了定會去殿下面前請罪。”

李昭坐到石凳上,瞧向遠處的樹葉隨風搖擺,好一會兒說道,“等阿憫回來,此事早就翻篇了。再說了,今日朝堂之上是我站出來說曹明貪汙一事的,要真論起來,倒是我託了柳大人的福,才平息了爭執的。”

“公主在鳳翔府所作為臣都看在眼裡,便是沒有此事,公主也不會有什麼的。”此話說的絕對,柳懷遠一出口便知自己不該說,默默嘆了口氣。

李昭倒是未曾在意,“說起來,倒是我搶了柳大人的功勞。只是我還有一事不解,柳大人為何不在今日朝堂上將此事稟了上去,偏要私下交給陛下?”

柳懷遠沒有說話,李昭先擺了擺手,不再糾結於此,“起風了,怕是一會兒要落雨了,耽誤柳大人這麼久了,還是先早日出宮吧!”

誰知剛說沒多久,天就落起雨來,李昭瞧著還未走遠的柳懷遠的背影,問望月,“可曾帶傘?給柳懷遠送去一把,出宮的路不短,他這麼走回去,怕是要著涼的。”

等到望月送傘回來時,雨突地下大了,現下冒雨回去怕是衣擺全要濕的,李昭瞧著,“在此等一會兒吧,這個時候的雨下不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