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淘沙不暫停,前波未滅後波生。

李明憫到底還是定力不夠,為著醉酒之事往後幾日都未曾外出,每日裡只是在書房整理些摺子。

這日柳懷遠照常來找李明憫商議朝事,李昭身邊的侍女卻尋了過來說道,“殿下曉得您如今正在尋那糧商蹤跡,今日殿下從公主府回宮時路過平康坊時瞅見一人體貌特徵都與那糧商相仿,如今正派人盯著,特意請奴婢來和太子殿下說。”

“太好了!正愁找不到他人,誰知竟被阿姐碰上了,你替我向阿姐說聲謝,我這就派人去抓那糧商!”說著起身就要走,才發現柳懷遠幾人還在整理摺子。

柳懷遠開口道,“既如此自是以此事為重,那臣等就先告退,明日裡將摺子整理好後呈給您。”

柳懷遠告辭歸家後,碰上了來府中堵他的齊霍,“柳兄,今日總算是讓我逮住你了,自從陛下指了你為少詹事後,你就再也未曾與我出來飲酒聽曲了。”

柳懷遠指了指一旁小廝抱著的公文,“實在是近來朝堂之上事務多,先前是在吏部,如今東宮裡更是要事事上心,半點閑不得的。”

“哼,冬日裡楊兄母親病重,如今在家中伺候伯母,你這裡又是公務纏身,我一個人當真是無趣。”

“楊伯母何時生的病,怎麼也沒與我說一聲啊?”

“楊兄自己說的,看你當時為著正事忙的焦頭爛額,也就沒與你說。我前幾日問他時他說已然好轉了。”

“是我忙昏了頭,上一次還是過年走訪時匆匆見過,倒是沒有深聊。”說著讓一旁的侍從善文趕快去備份禮來,轉頭對齊霍說,“你一會兒陪著我去趟楊府吧,之前不知便罷了,知曉了終歸是要去看看的。”

楊宇雖也是自小與他二人相識,只不過幼時便已喪父,是他母親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了,楊家在京都不顯,他母親為著他上學沒少省吃儉用,甚至還做些刺繡一類以貼補家用,熬到後面才虧了身子,每逢冬日裡便是要大病一場的。幸而如今楊宇在禮部甚得重視,才算是慢慢好轉了。

柳懷遠二人上門時正逢楊宇剛剛送走大夫,見柳懷遠衣衫未換便趕了過來,“這是找我有事?”

柳懷遠手上提著藥材說道,“伯母病了你也不派人與我說聲,害得我都沒上門看望。”

楊宇見一旁齊霍心虛到不敢與他對視,便知是他說漏了嘴,“沒什麼嚴重的,經過前幾年的調養已經是好多了。我也是瞧著你每日裡步履匆匆的,就沒告知你。再者說一入冬便有你送來的老紅梨,已是貼心了。”

“那如何能一樣。”

三人站在門口說話也是不可,楊宇將他二人迎進府中,如今正值正月,各府裡多的是來往賓客的,此時楊家便有些冷清了。

“寸心,去給母親說聲,就說懷遠來看望她了。”

柳懷遠忙是攔著,“如今時辰不早了,便不要打擾伯母了,我只過來看看,沒什麼大事便安心了。”

如此說著,楊母還是知曉了,就見一婆子扶著一老夫人出了來,雖有弱症但精神好得很,瞧著柳懷遠嗔道,“宇兒給我說了,你近來忙著正事,沒得再特意跑這一趟,心意到了便可。”

“那也得見到您的面才能安心。”

“好孩子,阿宇有你們這樣的兄弟是他的福氣。”

楊母沒有多待,只是交代了好好招待他們便回了房,楊宇不用問便知兩人還未用飯,匆匆吩咐人去酒樓買些回來,被柳懷遠攔著,“家中有什麼咱們三個吃些什麼便是,沒得專門跑一趟的。”

楊宇搖頭,“那怎麼可以,且不說咱們三人多久未聚,便是正月裡也沒有讓人隨意應付一口的道理。”

見攔不住柳懷遠也就不說什麼了。

坐等閑聊時,齊霍問道,“我可聽說楊兄年後便要娶親,蔣家那個追在你身後的小丫頭可氣的不輕,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楊宇不曾討論過這種事,有些扭捏,只簡單說道,“還是出生時我父親定下的娃娃親,女方家是江南蘇州的,故而你們都不知曉。”

齊霍誇張道,“哦!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

楊宇慌得完全不見平日裡的從容,連忙否認,“不不不,只是幼時在江南是見過幾面,後來就再無了訊息,也是母親看我年紀到了想起這樁親事,派人前去商議,這才重新提了起來。”

“那不就是久別再相逢,楊兄你說你有沒有想著人家小姐如今的模樣?怕不是時時盼著迎人家小姐進府呢吧?”

“你說的都是些什麼,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麼多年過去了怕是早就忘了。”

“那你如今又為何臉紅啊?”

侍從此時正進來將買來的酒菜布上,楊宇鬆了口氣轉移道,“好了,快不要提其他事了,今日咱們也是許久未聚,來,喝酒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