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魚、狗

我從黑暗裡睜開眼睛。

寢室裡只剩下室友熟睡之後發出的均勻呼吸聲,窗戶外面一片黑壓壓的,天空呈現出墨藍色。我穿著襪子踩在地板上,十五分鐘後,靈巧地躍出休息室大門。

黑湖周圍颳著冷風,那些被放出去的小怪物已經聽話地排在岩石上等我了。它們一團黑色,擠擠挨挨地蹲著就像是樹木的影子。

禁林裡的怪物有很多,為什麼不能割一塊給我們呢?

馬人曾經表示過不滿,但是那些不滿的家夥在一場又一場的流感中失去生命。我為他們的離世表示哀悼。

於是,蜘蛛也好,馬人也好,大家平靜而和睦地接受我們這個大家庭,並且貢獻出死去的軀殼來供養我們。

我說過,我們是分解者,同樣是輪回中的一環。

我挨個摸過小怪物的腦袋,感受著我們之間的情感連線,順便再看看它們吃了什麼,有沒有壞肚子。

真是一群麻煩的東西。

旁白說。

‘但是我喜歡它們。’我高興地搓著其中之一,“它們好柔軟。”

小怪物適時發出叫聲,吐出萊昂尼達斯給我寫的信。他在信紙上寫,尤瑟夫們很想我,美國的巫師世界氣象已經大不相同了,各種思潮碰撞,擠壓出真空地帶。

他已經回到美國,一早就聯系那些老保守,準備在魔法部一展拳腳。

至於瑪莎——他囑託我照看好她的墳墓。

天際微微泛白,夢魘此刻出現在人眼中就已經不太像話了。於是,小怪物一個個跳進樹叢裡,寂靜無聲地回到它們的棲息地。

就在我準備回去的時候,旁邊的樹林閃過一個影子。我仔細地看了看,發現那個是萊姆斯·盧平。

在此之前,我還以為他是西裡斯那些朋友裡唯一一個還剩下一點理智的家夥,他怎麼一個人去禁林,還待到早晨才離開?

我歪歪腦袋,等到他徹底消失才從林子裡走出來。

早晨,當我吃早餐的時候,莉莉湊到我邊上,小聲耳語道:“西弗今天不太舒服,他不過來了。”

“他終於意識到在其他學院的長桌上用餐的失禮之處了嗎?”我說。

莉莉還是有些擔心,她希望我能讓雷古勒斯幫忙看望縮在寢室裡的斯內普。我把面條卷在叉子上,懶洋洋道:“他可能不太想看見布萊克。”

“他又找你吵架啦?”莉莉發現我用詞與以往不同。

我輕輕哼一聲,“可憐的西弗,他是如此討厭自己的爸爸。”

“他爸爸確實對他不好。”莉莉想了想,勸我道:“派瑞特,你下次可以不和他說家庭相關的話題嗎?”

“為什麼?莉莉,我爸爸媽媽問題也很大,但是我就沒要求你避讓我呀”我不滿地說,“只有心靈脆弱的‘斯萊特林佬’才見不得別人好。”

莉莉的嘴唇動了動,最後什麼也沒說。我覺得她就應該這樣,斯萊特林佬的痛苦不是由我倆造成的,也不應該由我們來負責。

缺乏同情心的壞寶寶。

旁白說。

但是,全世界有那麼多人,要一個個同情,一整天就只能做這麼一件事了。不能做這個,因為這個人,不能做那個,因為那個人。最後自己的領地越來越小,竟然連躺著、坐著、站著也不行了。甚至還要為我的出生——純血統而自責。

拜託,這具身體是我經過謀算——雖然出現一點小誤差,但是仍舊是我努力的結果,我為什麼要自責、避讓甚至不可提及?

‘要怪就怪他命不好。’我說,‘他不夠強大,又不會認命,所以一直活在惶恐不安裡。’

這就是痛苦的根源,派瑞特,這也是一種“真空”。世界上真是處處都是機遇。

‘這個機遇就留給‘蛇臉’吧。’我說。我懶得管這些錯綜複雜的關系,只想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建立起自己的生態圈。

斯內普和莉莉的關系還是不錯的,莉莉可能勸過他,又或者他們聚在一起說了什麼話。最後,斯內普的“病”好了,又和我們一起行動。

但是我注意到,莉莉不太高興——或者說,她也開始有憂慮的東西。

我找過她,可是她也只是含糊不清地問我。她說:“派瑞特,巫師的‘血統’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