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心置腹

鄧布利多臉上的皺紋疊在一起,他笑了一下,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我的生命就像是重複的一段鋼琴聲。”我對他說,“我有無數時間去學習你們人類的知識。”

“真好,派瑞特。人類只有一次生命。”

“所以你們留有很多遺憾。”我說,“不過,對於我來說也一樣。”

我站起來,變成一隻鸚鵡,把那隻一直打盹的鳳凰擠下架子。它待的位置真不錯,靠近火堆,壁爐裡的火焰把我的羽毛烤得蓬鬆又溫暖。

我對教授說:“還有個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姑娘——她現在已經是個老姑娘了,我沒有去找過她,大概過幾年——或者在此之前她就死了。流感殺死過太多人了。”

“是瑪莎女士嗎?”他問我。

“不,再此之前。”我想了想,“更早之前,那她早就死了。那會我是一隻母雞,她抱著我去了那個地方,然後我得雞瘟死了。”

“生死輪轉,實際上,我變成人的時間相當短暫。”我說著,在架子上塌成一個柔軟的球,“更多的時候,我會變成動物。動物之間沒有什麼複雜的語言,交流也只有共通的嚎叫。”

“我不怨恨你,教授。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學習人類的道德,格林德沃給我做了一個壞榜樣,美國也是。他們追殺我,我也只能殺了他們,這是動物的道德。”我靈活地轉動脖子,向他展示一隻鸚鵡所能做的極限。

“你看這個。”

鄧布利多朝我微笑:“那你現在更想做一個人嘍?”

我繼續塑造我們之間平靜溫和的氛圍,“差不多吧,如果沃爾布加能夠更溫柔一點。她有時候吵的我腦殼疼。”

我想了想,又說:“只有暴躁的鸚鵡媽媽才會叼我腦殼。”

“她現在也是‘鸚鵡媽媽’。”鄧布利多說,“派瑞特,這就是人生。”

我上下撞擊喙尖,發出“咔噠”的聲音,“能來點堅果嗎?”

“這裡只有福克斯的堅果。”鄧布利多嘆氣,“我不是那麼愛吃堅果。”

“我喜歡,我是素食動物。”作為鸚鵡,我發出嘎嘎的笑聲。福克斯對於我覬覦它的糧食異常憤怒,撲扇翅膀,羽毛炸開。我問:“裡德爾那個壞蛋後來怎麼樣了?”

“他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了。”教授並不想細說。

我隨口接道,“那太好了,他還是個壞蛋我就安心了。”我說,“我還是喜歡現在這個樣子,做人有些太困難了。”

“是哪方面比較困難呢?”

“哪方面都很困難,”我抱怨著,對他說了很多事情。不能吃太多餅幹,不能自己去某個地方,不能離開爸爸媽媽,不能毆打自己的兄弟......

突然,我從冗雜的抱怨裡驚醒,問他,有沒有按照我的遺願寫墓誌銘。

“格林德沃是個大壞佬,偷吃我的堅果蛋糕。”我說,“我要讓他遺臭萬年。他連一個小孩的蛋糕都要偷吃。”

鄧布利多輕輕笑了一聲,他的眼睛變得濕潤,“我寫上去了,派瑞特。”

“好吧,好吧。”我說,“所以我也原諒他了,我原諒你,原諒格林德沃。”

“我要回去了。等我長大,就先把西裡斯揍一頓,然後把雷古勒斯也揍一頓,然後飛去一個誰也找不著我的地方,重新生活。”

“教授,你以後要做什麼呢?”

“我會待著這裡,老掉死掉。”他說。

“聽起來完全被困住了。”我發出笑聲,“你要變成這裡的囚犯嘍。”

“我們都是世界的囚犯。回去吧,派瑞特。記得先變回人,別嚇到大家了。”他說。

“好吧。”我落在地上變成布萊克,對福克斯說:“我把架子還給你了。”

“所以,教授,你不怨恨我了嗎?”

“關於我製造的‘小漢格頓恐怖事件’?”

鄧布利多用複雜的眼神看向我,他還是在警惕我。但是我們之間創造了一種理解與平靜,掩蓋這份罪惡。

“不用回答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