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債

手機螢幕轉黑,映出蘇子瞻咧到耳根大牡丹笑,他抹了一把臉,盡力撫平一些情緒。此時,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自從和阮雪這小丫頭在一起,心情總是大開大合,這樣不好,年齡漸長,這樣起起伏伏實在不夠養生,奔三的人了,要淡定要穩重才是。鑒於阮雪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成熟穩重統籌全域性的婚姻大事還得他老人家親自操心才是。

於是,手機螢幕上劃,撈出秦鋒微信迅速“噠噠”了一條訊息過去:你們結婚的婚禮策劃,名片給我分享一下,老子要結婚。

等了五分鐘沒見回訊息,下一組的燈光、道具準備就緒,化妝師有些不鼓搗兩下就不能突出自己的必要性一般又在蘇子瞻臉上掃了兩刷子,攝影師喊他過去繼續,手機撂在茶水桌上,打算下一次休息的空擋直接打電話過去。

都是職場老鳥了,蘇子瞻一分鐘變換動作不重複,每一次卡頓都是完美的大片,場外不時有品牌方工作人員……額,不限男女,滿眼星星地盯著他上下打量,對於這種秀色可餐的“眼饞”蘇子瞻早已見怪不怪了,也不知怎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每當工作時這種目光打量在自己身上,他就會想到阮雪,床上的阮雪。

他知道這樣大庭廣眾下想到少兒不宜的畫面實在有失專業,但,腦子就是這麼不受控制。阮雪這小丫頭在床上跟床下是兩個樣子,都說床上的話騙人的鬼,偏偏蘇子瞻就被她騙得更賣力了。她不太閉眼,就喜歡這樣色眯眯的看著他,看著整個過程,有時候,蘇子瞻覺得她的眼神實在像個“嫖客”,美滋滋的吃幹抹淨然後就會揮一揮衣袖抬屁股走人的“負心女”。

吃飽喝足的“負心女”說過不少虎狼之詞,比如“雖然還沒體會過其他人,但是不得不說,跟你就還蠻愉悅的。”又比如“完了,中毒了,剛出新手村就碰上頂級魅惑”。又或者“原來我是如此膚淺之人,色令智昏呀,還好沒讓我當領導”。

蘇子瞻壞笑著,說她不知羞,汗涔涔的指尖蹭在她濃黑的睫毛上,她下意識眨眼,蘇子瞻會重複那句:“什麼眼神,看著就不像好人。”

這次出發來北京的前個晚上,“負心女”趴在他頸窩裡,甕聲甕氣的口不擇言:“難怪你的女朋友,們,都捨不得跟你分手,你到底哪裡想不開非要物質上、肉|體上這樣倒貼我,說說看,上輩子是不是欠了我什麼?”

蘇子瞻虎口卡在她下巴,捏著她腮幫子凹陷,濕漉漉的嘴巴嘟起來,他笑著親上去,在她唇齒間攻城略地:“我也覺得,孟婆肯定偷工減料了,遊戲人間的劇本拿的好好的,遇上你人設全崩了,突然純情,我自己都覺得中邪了。”

阮雪笑得眼淚都出來,急促喘息間艱難擠出一句:“我還是覺得你像個騙子,雖然,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自己有啥好被你騙的。”

蘇子瞻突然又氣又笑,險些提前洩了出去,他將阮雪一把撈起來,兩條胳膊搭在自己脖頸,吻在她耳垂上:“你記好了,老子這輩子就是來給你還債的。”

再有休息的空擋就到了將近兩點,衣服有點多,大家都是簡單一個盒飯速戰速決,攝影師、場地、化妝師、模特……都是按天算的,品牌要求的任務量都要爭分奪秒今日事今日畢。蘇子瞻扒了幾口青菜拌著米飯,順手拉過茶桌上的手機,秦鋒沒回訊息。他“嘖”了一聲,擰眉劃拉兩下,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喂,ads,”一串無所謂悠揚與否的音樂聲後是個熟悉的女聲,是周綺:“店裡今天人多,秦鋒忙得咖啡機都要冒煙了。”

蘇子瞻嚥下嘴邊的雞塊,“嗯”了一聲接著說:“找你也一樣,你們結婚的婚禮策劃,名片給我推過來。”

那頭沉默了一會,聽筒裡有些吵雜聲夾雜著音樂,周綺舒出一口氣,語氣有些猶豫:“是要和阮雪結婚嗎?”

蘇子瞻笑了:“那還能有誰,我馬上接著拍攝,你推我微信上就行。”

“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顧修言,我表妹在高中群裡看到,說他已經回寧海了。”周綺說。

“周綺,”蘇子瞻將飯盒推到桌上,抓起旁邊的半瓶依雲,耳朵夾著手機,擰了瓶蓋灌下去兩口,說道:“不重要,這跟我要和她結婚沒關系。”

周綺還要說什麼,蘇子瞻又交代了一句別忘推給他就匆匆收了線。她盯著螢幕愣愣站了好一會,直到肩頭被人戳了兩下。

秦鋒沒什麼表情的繞到她身前,不時有客人進進出出,周綺往收銀臺走了幾步,秦鋒單手插著褲子口袋,另一手在上衣口袋裡摸了摸,今天換了上衣,忘了帶煙,好在收銀臺櫃子裡有的。他漫不經心地拉開櫃門,拿了煙盒出來:“我給他發吧,那時候你忙,這塊我聯絡了好幾家的,發過去讓他比較比較,每家風格、模式、價位都不太一樣。”

周綺低著頭整理淩亂的咖啡角,“嗯”了一聲,微抬下巴,示意秦鋒,手機就在咖啡機上面。

秦鋒偏偏身子拎過來手機,煙吊在嘴角,說話聲音不那麼清楚:“周綺,有些事情你我都清楚,不過我不在意這些,既然我們結了婚,我希望你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咱這個家上吧。”

周綺沒說說,抬頭看著秦鋒出了大門,在院子裡的藤椅上坐下,少傾,藍灰色的煙霧從他的背影裡升騰出來,這會兒太陽大,沒什麼風,煙霧籠著也沒個方向,一團團簇在一起,很久才消失在午間死氣沉沉的空氣裡。

阮雪、劉希慧、唐敏在路上就商量好了,煙臺的著名景點挑兩三個簡單過了一下對付那句“來都來了”足夠了。都不是特別愛打卡的人,趕上暑期到哪都是人,主要也是懶。

三個人都屬於旅行喜歡“泡酒店”的人。鑒於星級酒店又貴又沒啥情緒價值,三人在一個小眾海島定了一個海邊的民宿,確切說是海邊小院,隔著房間玻璃就是一片碧波蔚藍,能燒烤能火鍋,泳池、花園、投影、浴缸,應有盡有。

到了唐敏的主戰場,熟悉的家鄉話三句兩句就跟民宿老闆娘熟絡起來,本來每天一個的果盤,老闆娘大發慈悲一下給送了三份。

阮雪在院子的鞦韆上盯著太陽往海面下沉,嘴上沙甜的西瓜餵了自己一個半飽。日落餘暉燒出了一片橘色的天空,海面像碎了一地暖橙。手機咔嚓記錄下此刻,她盯著看發光的海看了一會兒,任海風吹得她發絲淩亂。

手機裡的新訊息有很多,有蘇子瞻的,他發了幾個婚禮策劃的現場案例過來,問她喜歡什麼風格,特意提醒不用在意價格。顧修言也發了幾條,裡面還有幾張照片,是他們一起去富士山登了好多遍,卡哇伊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