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收拾你(第1/2頁)

遲早收拾你

對什麼事都不往心裡去的阮雪淩晨六點就起了床。

芹菜牛肉是昨天晚上買好的，上次回杭城梅姨做的就是這個味兒的餃子，阮雪記得蘇子瞻還回了碗，應該是喜歡吃的，反正她們全家都喜歡梅姨做的芹菜牛肉餃子。

怎麼拌餡兒阮雪也在昨晚電話取經裡詳細記了筆記，還好沒有想當然的跟著網上的菜譜手高眼低，她一直以為餃子好吃主要是餡兒，梅姨交代她別嫌麻煩，好好和麵，餃子片兒才是餃子好吃的關鍵，自己擀的餃子皮勁道，外面賣的不能比。

宋清麗一聽自己閨女要給未來姑爺包餃子，大有一種榆木疙瘩終於開竅——拿捏了男人的胃，自己這扶不上牆的女兒必將站穩婚姻腳跟的踏實感。阮雪沒跟她聊太多，生怕自己那點藏不住事兒的難受被親媽敏銳捕捉了。

盤餡兒倒還好說，和麵可真是個頭疼事。加水多了，太稀，加麵粉，又太硬，繼續加水，又太軟，再加面……如此反反複複，兩人份的餃子，怎麼看都有門口水餃店開店一天的份量。

阮雪看著案板上的成品餃子，莫名想到著名哲學家萊布尼茨的名言——“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餃子也一樣。快11點半了，她放棄這些流於表面的掙紮，撲通撲通下了一鍋進到開水裡，不等她點夠三次水，成功路上的意外險些讓她原地爆炸。一鍋餃子，三分之二都開了口，一個兩個沒什麼正形地鋪在湯面上，連同餃子餡兒，破破爛爛的一鍋胡亂翻滾著。

將近12點了！沒逝的，沒逝的，阮雪拎了保溫飯盒過來，瘸子裡挑將軍，選拔了一些出來，順道還貼心盛了一碗餃子湯。飯盒整理進布袋，阮雪將盤子裡的碎餃子迅速消滅了，嗯，還行，至少沒忘放鹽。

離得近，阮雪拎著飯盒和蘇子瞻的一堆東西到病房時也就12點20，本來擔心餃子塌了味道不好，人卻在病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

有個護士正在給蘇子瞻擦頭發，這姑娘看著得有174，又白又瘦，聽口音就是南方姑娘，軟軟糯糯，不嗲也不夾，就是很酥很溫柔。以阮雪一貫喜歡看美女的尿性，這護士算不上多驚豔的大美女，但就是讓人很有好感，是那種區別於妖豔賤貨的好教養好氣質，大家閨秀約莫就是這種感覺。

“以後可不能這樣子啦，怎麼也得一週後再洗澡的，”大家閨秀護士揉著毛巾不時換著方位在蘇子瞻頭上揉搓，“你著什麼急呀，一隻左手怎麼洗的呀，萬一弄濕了右胳膊，感染了怎麼辦？”

“天熱，”蘇子瞻微笑著說：“一天不洗就難受。”

“不可以哦，”大家閨秀護士無奈搖搖頭“我姐坐月子也是三伏天，一個月沒洗澡，忍忍就過去了。”

“那都臭成什麼樣了，”蘇子瞻低頭扣著手機，眉梢微挑“忍不了一點。”

“哎呀，你們啊，一個個都不聽話，”護士收了毛巾，語氣像在訓一個幼兒園小朋友，手在蘇子瞻頭發裡撥拉了兩下，“行了，下回給你找個吹風機，”意識到自己的邏輯漏洞，又嗔笑道：“沒有下次哦。”

“咳咳。”阮雪聽護士說要給蘇子瞻把毛巾洗洗，皮笑肉不笑的走了上去，“我來吧。”

護士和蘇子瞻同時朝門口看過來，阮雪接過毛巾，瞄了眼護士的胸牌——黃詩涵，挺好，連名字都這麼大家閨秀。嘶，黃詩涵？這應該就是昨天隔壁床那女人說的黃護士吧。她說自己做飯都是家常菜，就講究一個好不好吃，黃護士做飯那就是一個賞心悅目，是她這種粗人比不了的，簡單點總結就是好吃還好看，現在這快節奏，這種年輕姑娘可不多見了。

黃詩涵跟阮雪抱怨了幾句不聽話的病人，就往裡去了隔壁床，女人正給男人盛飯，強烈要求黃詩涵嘗嘗，剛學的肉醬意麵，一定要讓黃老師給點評一下。

阮雪將餃子食盒開啟遞給蘇子瞻，筷子也一併拿了過去，她一直全神貫注地捕捉蘇子瞻的任何微表情，隔壁說了什麼也沒再進腦子。

接過食盒的蘇子瞻眉毛微皺，抬眼看了眼阮雪，她嘬著嘴，左右看看，手指無意識地扣磨著，聲若蚊蠅地說了聲：“……牛肉芹菜的，我第一次做，除了樣子不太行，味道跟梅姨做的一模一樣，哦，梅姨，你記得嗎？上次去杭城……。”

“謝謝。”蘇子瞻筷子在食盒上空頓了一會，似乎在選擇那片葉子更完美一些，阮雪越看越心虛，扣手的動作重了幾分。

微不可查的“嘶”聲過後，蘇子瞻看向阮雪，盯著她的手指，又抬眸：“你手怎麼了？”

阮雪低頭，手指上貼了一圈創可貼，不是什麼很大的傷口，她雲淡風輕地抬頭：“哦，沒事，切芹菜時候劃了一下，”她擠著眼睛笑笑“最近都是敏姐，哦我朋友下廚，好久不摸刀，它有點認生。”

蘇子瞻咬下一口餃子，阮雪跟著喉間吞嚥了一把，滿眼期待，像一個等待公佈高考成績的莘莘學子。

“謝謝。”蘇子瞻又說。

謝謝？這算什麼評價？阮雪本著不要和病人一般見識的高尚情懷，沒多廢話，轉身去了衛生間洗毛巾。

洗手臺鏡櫃上多了很多東西，洗發水、沐浴露、牙膏牙刷、香皂、剃須刀……掃過這些熟悉品牌，以阮雪對蘇子瞻的奢侈消費瞭解，這絕對不可能是隔壁男人的。要是的話，昨天早就有了。

所以，需要的吃的喝的用的，外賣都可以送來，她這個陪護的意義在哪裡？情緒價值？阮雪兀自冷哼，想到剛剛黃詩涵給他擦頭發的你儂我儂，哼，情緒個毛線，她在這反倒跟個100瓦的電燈泡一樣。翹著手上貼創可貼的指頭，毛巾揉搓兩下，越想越憋出一肚子無名火，狠拍了一把水龍頭，擰了毛巾，隨便撂到毛巾架上，阮雪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一會，“嘖”，更窩火了，出門忘了化妝，她怎麼會忘了化妝呢，穿著睡衣小區溜達就算了，這可是醫院呀，這麼多人呢，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小護士呢，完了，這把較量輸的一塌糊塗。

從衛生間出來，黃護士已經不在了。阮雪瞟了眼蘇子瞻，食盒裡的餃子吃的就剩三個，看著他把最後三個吃完，無名火也跟著消了大半，就說嘛，不看外表的話，口感還是不錯的，誰還沒第一次呀，阮雪嘟嘴沒敢多用氣，稍不注意就能吹出得意的口哨出來。她漫不經心地從手提袋裡收拾蘇子瞻的衣服出來往門口櫃子放。

耳邊不鹹不淡飄過來一句：“下次別做餃子了。”蘇子瞻說：“我吃飯不挑，外賣就行，別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