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讓人厭煩

搬進學校隔壁的公寓,顧修言的晨跑換到了小區附近的靈湖公園,湖景樹景沉浸在清晨的鳥鳴裡,萬籟俱寂,心也跟著靜下來。

中午放學他偶爾去圖書館借書還書,只是不再在那邊坐下,特意跟圖書管理員交代了一聲,窗邊的位置不用給他留了。

之後半個月都沒有再和阮雪有什麼“偶遇”,臨近期末的一個週一升旗,他再次“偶遇”了阮雪,又是一次很特別的“偶遇”呢。

顧修言作為校長欽點的“發言人”,週一見早已見怪不怪,各類演講,辯論,從小到大他上臺次數太多,後面父母也言傳身教,無論是體態,眼神,語調的抑揚頓挫,亦或者發言稿的組織編撰,早已駕輕就熟,即便這樣,每次的稿件都會用心書寫默背,力求新意,不可隨意對待每一次臺上三分鐘。

這次的掌聲裡,阮雪的拍手聲最近也最響,她就站在主席臺五米開外的距離,顧修言往臺階下走,阮雪接連二三的小動作沒一點正形。

“修言哥哥最棒了!”她沖他揮手接著比心,笑得沒心沒肺“我一定好好學習,不辜負祖國的期望!”

顧修言目視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從她身邊經過時,右邊胳膊的校服料子被拎起來一些,他偏頭,女孩眼睛彎著單手虛虛捂著嘴,很輕一聲在他耳邊:“想我沒?”

心尖像被狗尾巴草掃過。

顧修言很快走出了主席臺,校長的聲音洪亮,語氣在話筒的二次傳播裡更顯嚴肅。

“寧海外國語中學向來學風嚴謹,有些害群之馬,一而再再而三破壞集體和諧,拉幫結派,奇裝異服,簡直跟街上的混混沒啥兩樣,”校長恨鐵不成鋼的指向臺階下的一排女生“高一十班方宜稜、阮雪、何巧兒、文衫衫,今天我就點到為止,學校是你們學習進步的地方,少把校外的歪風邪氣帶進來,還都是女孩子,抽煙、喝酒、泡網咖、男女關系混亂,昨天被警察通知在校外教唆別人替她們打架,簡直無法無天,哪裡還有一點女孩的樣子,我今天就把話撂到這,誰跟這四大害走得近都是自毀前程,”他再次看向四大害“既然學校管不住你們,挨個通知家長,這學期就提前給你們放假了,下學期再來報道吧!”

底下有好事的學生輕聲嘀咕:“不用上學,不用期末考試,這也太爽了吧。”

又有人道:“你家要有錢,不上學不考試當然爽!”

“方宜稜男朋友換那麼勤,誰知道腳踩幾只船呢,不打架才怪呢,何巧兒、文杉杉就是倆狗腿子,沒想到這個阮雪沒來幾天也是個猛人呀!看她長得還挺乖的。”

“都是一路貨,看著乖私底下不定騷成啥樣……哎,你誰呀…….臥槽……你敢踹我!”

顧修言站在一班的列隊裡,遙遙望著黑壓壓的人頭攢動,有往外跑的,有往中心空出的圓圈擠的,臺下亂成了一鍋粥,臺上校長喊話嗓音都劈了,各班老師驚慌失措小跑著沖往事發地。

嘶吼聲、叫罵聲、拳打腳踢的擊打聲、看熱鬧的嬉鬧聲……這個週一見,夠熱鬧的。

很快,通報結果出來,楊政磊榮獲寧海外國語五大害榜首,勒令“提前放假”。

期末考試結束這天,顧修言收到一條簡訊,外加一張照片。

“想我沒?知道我是誰吧,微信同號哥哥透過一下唄,另外,你的英文辯論賽我在網上看了,還得是顧修言呀,恭喜冠軍了!怎麼辦,眼光這麼高,別的人都看不上了,我在長白山很想你哦~”。

顧修言開啟那張彩信照片,耳邊是耗子和大誠的長籲短嘆。

“哎,我是有什麼罪呀,剛挑燈夜燭抗過了期末,才發下來手機就看到別人的美好生活。”

大誠也抱著自己手機挨個開啟九宮格圖片,放大縮小,看得那叫一個仔細:“校長也不想想,咱們這種普通家庭最怕叫家長,他們這些富二代官二代能一樣嗎?這是哪門子的懲罰呀,我也好想滑雪呀!”

耗子掀滅手機仍進上衣口袋裡,“下輩子吧,投胎成楊政磊。”

大誠抬起眼皮,掃一眼端著手機的顧修言:“你咋不投胎成修言?”

“這輩子夠累了,有錢我也吃喝玩樂美女坐懷,”耗子也看向顧修言,搖搖頭:“半仙兒跟人能一樣嘛,我當不了半仙兒,也不想當半仙兒。”

照片緩沖開啟。

一個咧嘴大笑的女孩,雙手舉在胸前比成一個愛心的形狀,她穿了一身粉色滑雪服,腳下也是粉色滑雪板,四周都是白雪皚皚,陽光灑在她的側臉,半邊的輪廓金燦燦的,她帶著炫光藍的滑雪鏡,顧修言知道這樣的大笑,鏡框下的眼睛一定又眯成了月牙。

遠處,一身黑色滑雪服的男生也在看著她笑,不用說又是楊政磊沒錯了。

這個春節顧修言又是在美國過的。以往都是一家三口,今年爺爺和姑姑一家也都來了。

姑姑誇他又長高了,得有185了,他笑笑“沒有,183.”

可能是中餐廳的原因,客人也是亞洲面孔居多,服務生會說中文,她邊給母親續茶邊沖顧修言伸出大拇指:“您兒子真是一表人才!”

顧修言微微頷首,只當是西方文化的客套。

姑姑似乎突然想起什麼,故作震驚道:“哎呀,聽說我們言言在學校好多女生追呢,有的跟著你晨跑,有的跟著你去圖書館,還有給你傳紙條送巧克力呢。”她朝母親笑著,又看向顧修言“怎麼樣,沒一個相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