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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顧修言人生中多次和阮雪的“偶遇”，卻不包括今天這種。

他第一次見她在一個是在一個霧氣濛濛的清晨，操場的樹葉已經泛黃，有風，不時嘩啦啦打著旋兒往下掉落著，天空中的深藍逐漸往淺藍漸變。

“嘿，顧修言，你好呀。”

顧修言聞聲偏頭看看旁邊並排跑過來的女孩，淡聲撂下一句：“同學，11月了。”

女孩笑得眉眼彎彎，身邊過去的男生女生無一不是長袖長褲，唯獨她灰色衛衣灰色百褶短裙，兩條白花花的長腿在清晨的藍調裡分外顯眼，“不冷不冷，跑跑就熱了，”見身旁的人沒再應聲，她稍顯嬌嗔道：“你別跑那麼快嘛，又沒人跟你比賽，”女孩明顯是沒有鍛煉經驗的，還沒兩百米呼吸已經急促了不少，嘴上卻不捨得這麼早終結聊天“我叫阮雪，高一十班的……哎……。”

顧修言腳下微微加快，半分鐘不到就甩開阮雪大段距離。

同樣的橋段接連上演了一個月。不同的是，這女孩每次的著裝都不一樣，細想起來倒也都大同小異，無論上衣穿什麼，下身不是短褲就是短裙。有一搭沒一搭裡，顧修言還會提上一句“同學，這兩天降溫了。”

阮雪一開始眯著眼笑出倆酒窩，隨口而出都是那句“不冷，不冷，跑跑就熱了。”也不知哪天突然改口了一句“這麼關心我，是不是喜歡我？”。

顧修言有點無藥可救的冷冷看她，沒作聲，腳下加快，沒多會兒，又把人甩到身後去了。

開學快三個月，尾隨著他晨跑的女生們顧修言早已見怪不怪，短則三天多則一月，不到兩個月，喧囂熱鬧的清晨六點又歸於平靜，耳機裡的英文電臺不時傳遞著全球熱點，偶爾他也會跟著重複一些新詞彙。這種平靜的節奏才過去十多天，阮雪的出現多少讓他有些厭煩，但也沒大所謂，顧修言看她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事，沒想到她還堅持了一個月，也都沒差，總算，清晨的平靜終於又恢複了。

不料，阮雪卻出現在了學校圖書館。

時間不早不晚，剛好是午飯後的一個小時。

圖書管理員和顧修言相熟，四樓的外文區域本身也沒多少學生光顧，靠窗的位置一直給他留著。

阮雪卻總能坐到他同桌或者對面的位置。疑惑了兩三天顧修言就敏銳的察覺到，同桌或者對面的位置是有人專門給她佔好了，等她過來，倆人交接一般的擠眉弄眼，揮手道別。

察覺到顧修言的目光，阮雪從那本《雅思詞彙勝經》裡幽幽冒頭，沖他單眼眨了一下，接著彎唇，倆酒窩有點小人得志的炫耀。

“你好呀，顧修言！”阮雪還要說什麼，顧修言敲了敲桌上“禁止喧嘩”的小牌子，回過目光，繼續看自己的書。

顧修言早就料定這是一個不得安生的主兒，他也沒想到一個“想要出國留學的人”會有如此多的“阻力”。

期間不時有姐妹兒或者…哥們兒瞧稀罕似的過來“探望”，一個個嘻嘻哈哈，推推拉拉，掃過顧修言面若冰霜的臉，阮雪“嘖”一聲，眉毛擰成麻花，指著出口位置，用氣音咬牙切齒：“滾，滾，滾，都給我滾，真學習呢，不要影響我進步！”

五六個男男女女，捂著嘴奮力憋著不笑出聲，離顧修言最近的一個女生拍了拍他肩頭“學霸拜託幫忙輔導一下，我們小雪出人頭地就靠你了。”

顧修言又一次敲了敲桌上的“禁止喧嘩”，幾個人交換一下眼神，又想悄聲交流什麼，被阮雪起身張開雙臂全轟了出去。

世界又一次安靜下來。一個多小時的午間閱讀被這女孩攪得進度拖沓，顧修言正琢磨要換個什麼地方，視野裡對面的方位飛過來一個紙團，阮雪一臉誠懇的示意他開啟。

“不好意思，打擾你看書了，晚上請你吃飯賠個不是，川菜吃嗎，學校北門對面，shu客心香，新開的，味道不錯，放學六點，你看時間可以嗎？手機被收了，想不起來shu怎麼寫了，反正就北門對面)”

顧修言繃緊唇線，盡力一副古井無波，“蜀客馨香”四個字，一個拼音一個錯字，大機率馨也寫不出吧，也不知道這高中是怎麼考上的。他莫名想笑，又迅速平複即將上揚的唇角，起身，拎起靠椅上的書包掛在肩頭，沒在看對方，小聲倆字“沒空”，足以傳遞到阮雪耳中。

紙條夾在那本外文書裡，一直留到現在。

後來的圖書館女孩消失了一個月，或者說終於“知難而退”了，顧修言再看到人影晃到對面，有些莫名期待的餘光掃一眼，確定不是她，心裡劃過一絲失落。好在功課很忙，每天的個人計劃一大堆，很快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好似從來不曾見過這麼一個人。

男生宿舍，除了聊遊戲就是聊聊美女，這也是顧修言課後不太待在宿舍的原因。

臨睡前，耳邊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哎，你覺得方宜稜好看還是那個阮雪好看？”，不用睜眼就知道，又是耗子和大誠的常見話題。

“阮雪啊，肯定是阮雪啊，方宜稜是高點，哎呀，幹巴瘦，飛機場一個。”大誠回答得鏗鏘有力。

“說得好像你摸過一樣。”耗子嘿嘿一笑，朝大誠搡一把，大誠繼續誠心實意道：“這倆腿都好看，我都喜歡。”

“你喜歡有毛用，方宜稜男朋友多少個了，哪個不是又高又帥，輪得到你？”耗子搖搖頭“阮雪更不好對付。”

大誠問：“她也有物件了，開學就沒見她，這才幾天呀？”

“她們一群那五六個，除了方宜稜的物件，你看不見楊政磊呀？”

“啊，他倆是一對呀？”

顧修言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噴嚏，耗子知道這斯從來不參與這種話題，聲音捏小了些“說是發小，誰知道呢，咱班也有杭城過來的，‘追誰別追阮雪，小心楊政磊打斷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