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督學考校 竟然和首輔的見解一致……

這一日的天氣很好, 晴空萬裡,風和日麗。

中午散學後,曾夫子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去睡午覺, 因為學童太吵了。

就在昨日, 林豐不知從哪裡帶回來一些種子和秧苗, 帶著學童種在了新開墾的土地裡, 甚至曾芸芸和肖平都參與了進來。如今, 這些學童又在林豐的鼓動下開始澆水。

平日裡,學童們的樂趣來自玩鬧, 這是這段時間卻來自這些莫名其妙的勞作。大夏天裡, 哪怕簡單的澆水, 也被他們折騰出了鑼鼓喧天的感覺。

曾夫子看了, 只覺得心累。

好在, 曾夫子的老母親耳聾, 聽不到這些吵鬧聲,否則可能被鬧得背過氣去。

無聊之餘,曾夫子忍不住觀察這些學童。他發現, 大多數學童看似唯林豐馬首是瞻, 但他們真正的領頭人是曾芸芸。

散學之後, 還沒出屋,早已有學童搬好凳子放在樹蔭下等著她坐。一直好好讀書的解鑒每日都專門為曾芸芸帶來茶水, 如今正小心地伺候著。

曾芸芸一邊和肖平閑聊, 一邊指點:“這裡水多了, 那裡水少了。”十三歲的小孩子, 彷彿是種過好幾年莊稼一般。

偏偏這些學童就愛聽她的。她說了一句話,便有學童立即執行,爭先恐後, 甚至為了做好而起爭執。當然,爭執得過於激烈時,曾芸芸一句話,又能讓他們消停下來。

曾芸芸的權威還不止這些。大家都知道肖平書讀得好,有問題便向他請教,肖平基本都能解答。不過大家很快發現,當肖平遇到解答不了的問題,他會去問曾芸芸。曾芸芸總能給出很好的解答。這讓學童們崇拜,也讓曾夫子嘆為觀止。

曾夫子看過他們種的秧苗和種子,他從沒見過,也不知道林豐從哪裡弄來的。不過,對這些秧苗和種子,學童們卻看得十分金貴。哪怕是曾夫子靠近了,他們也會緊張地盯著他,生怕他搞破壞似的。

實在忍不住了,曾夫子問他們這是什麼。平生第一次,他從自己的學生眼中看到了不屑且驕傲的眼神:“番薯和苞粟!”

讀了這麼多年書,雖然不事生産,但是農人種的是什麼,他還是分辨得清楚的,可是卻從來沒聽說過番薯和苞粟是什麼。

正觀望著,他看到一條遊船靠近了。

鑒湖中一直有遊船,但很少在這裡停靠。曾夫子有些好奇:難道是船漏了?不像啊!

很快,船就靠岸了。船伕支好了跳板,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靠了岸。他們徑直往社學而來。

曾夫子不由自主站起身來。看領頭那人的氣度,不像是尋常百姓,倒像是有官位的讀書人。

不過,學童們卻不在意他的氣度如何。突然上來了這樣一群人,且擁堵在那裡,學童們覺得他們擋了自己的路,都紛紛嚷道:“讓讓!借道!”

縣丞和主簿立即要呵斥這些孩童,以維護督學大人的權威,卻被楊秋池止住了:“孩童都小,不要責怪。而且今日本就是私遊,散心重要。只是看到如此一處社學,難免新奇罷了。”

楊秋池帶著眾人走到田地旁,看到解鑒在殷勤地給大家倒水,便問:“你們都是社學的學生吧?在田裡勞作,想是先生支使的吧?”

解鑒將茶碗遞給了一個學童,才道:“你說對了一半,不是先生支使的,是小先生支使的。”

陳鵬的臉上不由有些慍怒。這幾個人都理解為,社學教書先生的兒子被稱為小先生,是他勒令這些學童幫他務農。

楊秋池的臉上卻十分平靜,或者是作為督學,在地方巡查時已經見慣了社學的此類情況,又或者作為大人物,覺得立即發火有失顏面。

縣丞和主簿心中都認定,不管是老先生還是小先生,這處社學的先生都已經倒黴定了。

楊秋池有意考考這裡的學童,便問解鑒:“《三字經》《百家姓》都讀過了嗎?”

他看到解鑒年齡很小,問的也簡單。

解鑒卻覺得被輕視了,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眼神,道:“這都是我多年前學過的東西了。別說‘三百千’,就是《論語》,我也背得滾瓜爛熟。”

楊秋池一聽,不由樂了。縣丞和主簿卻在心中斥其狂妄,只是在督學面前,沒有他們隨意插話的機會罷了。

楊秋池問:“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這一段,你能背出來嗎?”

解鑒又遞出了一碗茶水,才道:“這有何難?”隨即滔滔不絕,一口氣背了下來。

眾人一聽,微微頷首:背得確實很流暢,且一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