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皇後。已替換)◎

公主府開府之前皇帝與謝貴妃賜了容洛一批下僕, 內中有謝貴妃親自挑選的心性上佳的奴婢,也有皇帝派來的尖耳探子。早在齊四海一事洩露之前,恆昌便同她上報過幾人的異動。看似身為太監目不識丁, 實際識文斷字根本不成問題,辦事亦尤為敏銳與機警,與其他人大不相同。

關乎此事,何姑姑心中有數,不處置那幾人也是容洛的意思。沉首,何姑姑應聲道:“奴婢明白, 回府後奴婢會讓與恆昌細細查下去。得了人便交到殿下手裡。”

往時出了細作, 何姑姑多半是私下找藉口發落的。但這次事情與皇帝太子相關, 她也需要謹慎小心, 免得一個失足招來大禍。畢竟害了自己是小, 煩擾了容洛事大。

“最要緊是父皇是否知曉盛三娘與明蘭之事。”指尖輕叩額角,容洛閉目思索, 忽改口道:“大約是知道了的。本宮同明蘭來往他會知曉,三孃的事必也瞞不住。這下你倒不用清查了。只查明蘭與明轅出宮那幾日帶著的僕童與本宮身邊伺候過的人便是。”

出遊時容洛並未用過分的態度對待容明蘭,來往時也尋了藉口屏退了親信以外的人,皇帝沒由頭會知道容明蘭親近於她。只消一合計就曉得是在這些人裡出了差錯。

何姑姑允首。沉吟少時,低聲道:“只是……不曉得陛下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是容洛手中最早得到的勢力,也為容洛辦了不少事,安頓府中下僕、收買微末的人心、遊走暗道等等, 早使容洛對她放穩了心。二人平日裡也時常談及籌謀。這廂何姑姑一問,容洛立時明白她所問為何。

皇帝安插眼線在公主府, 為的就是監視她的動向。他忌諱她在外長成參天大樹, 這是扼制的手段之一, 她與何姑姑都清楚至極。不過監視後, 皇帝根據訊息的所作所為卻著實晦昧。譬如今日他已明瞭容洛靠近太子,也得悉了盛婉思與容明蘭間兩相有意,但僅僅讓崔公公做口舌給她傳話,讓她勸告容明蘭,而未對此責問她抑或下手製止容明蘭和盛婉思——這便十分令人揣摩了。

思索多時。容洛掀起眼簾,懨懨道:“聖心難測。”

縱然她再擅玩弄人心,皇帝的心思亦非她能琢磨透徹。九五之尊喜怒不形於色,她二十七年練就善變面目,遑說比之她活了更長時日、日日應付萬民的皇帝?她只可多做籌謀,隨機應變。

低沉四字落下。容洛側眼看著何姑姑,看她尚有斟酌。容洛陡然記起今日在東宮見到的容毓崇,沉吟須臾,發問道:“本宮記著,你認識殿中省的什麼人?”

“是。殿中省的辛少監與奴婢是同鄉,他年歲上小奴婢幾月,當年憐惜著照顧了一陣,他頗為知恩,與奴婢是友人。”意識到容洛不會沒來由的問話,何姑姑又問道:“殿下可是有吩咐?”

自然是有。容毓崇年紀小,但容洛可沒忘過他的手段。輕輕允首,容洛道:“本宮想讓辛少監放個懂事的孩子到七皇子身旁,那孩子受沈妃拖累,多個懂事的伺候,也順心一些。”

容明轅誇贊容洛金身菩薩,何姑姑卻不會當真。她同容洛朝夕相處,容洛何時有過好心腸?當下一聽,何姑姑覺著這話裡有其他的用意。但容洛不解釋,她也明白分寸不會多舌。應承一聲,隨著抬輿一路到了羚鸞宮,伺候著容洛下輦入宮,再叮囑著秋夕看顧好容洛,她便起了步子去尋辛少監——不是讓他立即安排,僅是提先做個打算,免得容毓崇察覺,打草驚蛇。

何姑姑行事容洛心裡有底,亦會讓她放手去做。入了羚鸞宮,謝貴妃正盯著廊下炙鰣魚的紅泥小爐,瞧她回來,躊躇著微笑,片時迎上來,關切地問她在東宮可有不愉。舉手投足都很清淡,言語更是避卻皇帝,除輕叱沈妃宮人多舌時有所沾染,幾乎是再未觸碰。

皇帝與她之間的嫌隙無可彌補,謝貴妃也難以放下皇帝。見謝貴妃如此,再看座上元妃時不時掃來的關心目光,容洛大約猜到謝貴妃的轉變有元妃的參與。

元妃同謝貴妃一塊長大,旁人說的謝貴妃不聽,元妃講的謝貴妃卻總能聽進去幾句。她與謝貴妃為母女,也明白謝貴妃對自己多有疼愛,這齟齬容洛當然是不願見的。如今謝貴妃願意讓步,她萬分樂見。不對謝貴妃的變化表現出異樣,容洛順勢與她閑說起東宮之事,再寬慰寬慰臉色蒼白的容明轅幾句,也不曾再說謝家抑或籌謀。

敘話間辰光飛逝。廊下鰣魚炙熟,香氣引得宮裡的貓兒在廊下踱步,謝貴妃心情尚好,讓陳掌事拿了一條分出去。又讓奴婢將蒲席案幾鋪設外庭,放下燃著艾香的香爐,與容洛幾人在外賞月用膳,飲茶言語。好不平寧。

於是這一日是免不了得留宿宮中。所幸明德宮一直有人灑掃,宮內亦留有容洛的衣衫頭飾,毫無不便之處。但她終是封了府邸,無事或無詔令不能逗留多時,與謝貴妃用過早膳,再叮囑要謝貴妃警惕向淩竹後,容洛便告辭離去。

馬車在延喜門前候著,容洛過去必要經過承天門。路途頗遠,容洛神容乏味地同秋夕問著事,即見一列宮奴哭哭啼啼地被兩個兇悍的太監領著往外走,後頭跟著幾個英武的金吾衛,看著似乎是在押送犯人一般。

宮內日日有事,處置幾個下奴不是新鮮事,只是陣仗引了容洛關注。何姑姑聽她沒了言語,遁著她視線看去,恍然道:“這是東宮的奴婢。昨日殿下走後,厲美人便去見了陛下,陛下聽聞後讓殿中省將東宮奴使清查了一遍,這些就是那些個有問題的。”又道,“正如殿下所料,東宮的僕從一片汙濁,光是士族的眼線就有十來人。向氏之流佔了一半多。奴婢替殿下給孟才人送話的時候,聽英華宮的朝露說陛下發了好大的脾氣。想來皇後娘娘今日是討不了好了。”

孟雲思寵幸正高,近日皇帝又為她抬了品級,從六品的寶林升了五品的才人。她性子乖順,善解人意,又因為相似穆萬華,皇帝多半都是在她那兒過夜。不過,還是孟雲思明面上並不從屬於任何黨羽的原因最令皇帝安心。

“原也沒得什麼好。如若不然,皇後怎會出宮,還拖了這三四月沒能回來?”佇列行過。秋夕伸手輕按在輦乘邊沿,四顧一圈,看向入了宮門的抬輿,對容洛示意道:“殿下。”

低嗤一瞬做了嚴肅的語氣。容洛抬眸看過去,便聽對面傳來一聲驚喜的輕喚:“這不是明崇麼?”

紋鳳緋色的衣襦,外抱一條柔軟端莊的深紫披帔子。烏發梳做花冠髻的樣式,金色的扁方同右側一隻鸞鳳金釵交相成映。

與一對暗藏刀鋒的丹鳳眸相視,容洛寡淡的神容裡多了幾分饒有興味的笑意。撐著靠椅的扶手擺正身形,容洛視線錯過轎輦一旁的向石瑛,低眉頷首,扣著手在腰間一按,做了個禮:“娘娘安好。”

並未下轎,禮數卻也算周道。不過向淩竹未得見容洛臉面上的笑,只看見容洛滿目冷淡,還以為容洛是見到自己回宮,不悅又不得不對她施禮。心下倏地就痛快了不少。

“瞧你面色紅潤,看來本宮的祈福也是有了效用。”柔聲免禮。向淩竹眉目含笑,“你也該仔細著身軀,少玩鬧些危險的事物。到底如今也不是孩子了,這生了事,本宮難為不說,貴妃與謝家也多有麻煩。”

一旦得勢便迅速欺壓而上,這便是向淩竹,亦是向氏一貫的作風。聽出向淩竹的警告與得意,容洛莞爾:“娘娘為本宮祈福是理所應當,哪有麻煩之說?本宮的康健也絕非娘娘祈福得來,是全靠了去年冬日得及今年仲春得的方子。”微微側過脖頸,容洛囅然一笑,“說來工部臣子確實優秀,為國效力已是大才幹,卻還曉得怎樣替人治病。實在是厲害。”

前時被容洛激怒數次壞了大事,向淩竹已經曉得對付容洛是當忍下火氣。此下並不惱怒,傾唇道:“為你治病那人本就病亂一身,你這般信著,倒小心著越治越病,做了齊桓侯仍不自知。”

“娘娘這是自詡扁鵲麼?”古時齊桓侯受扁鵲看診,三次診斷由淺至深,但齊桓侯看自己表象康健,對此從不在意,至最後病入膏肓,不治而死。向淩竹是借齊桓侯暗指她如今安平得勢,實為螳臂擋車,風光不了幾日。

聽出向淩竹話中之意,容洛眼底似有巨蟒盤桓。未幾,她施施舒眉,姿態不曾改換一分,只是語氣裡多了些森冷的譏誚:“娘娘若是扁鵲,倒不如為自己仔細瞧瞧,興許還能做一做虢國太子也未可知。”

【作者有話說】

虢國太子:扁鵲有一次到了虢國,聽說虢國太子暴亡不足半日,還沒有裝殮。急忙他趕到宮門守衛說自己能夠讓太子複活。後來一看太子,果然只是重病導致的“假死”。扁鵲施針治療後太子得救,起死回生。

一轉眼又星期三了Σ( ° △°|||)︴

一轉眼十二月七號了Σ( ° △°|||)︴

快期末了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