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5.20晉江|獨家發表

◎共乘。已替換)◎

喜色驟然凝滯, 容明蘭微微直起的上身隨之松下,面對容洛的條件,半晌未能做出抉擇。

如今的六世家中唯有令氏沒有站隊, 他亦早有心思將其招攬。容洛不在這一年中,他三番五次登門造訪,旁敲側擊數次,卻奈何令氏家主之古板有如陳年骨頭,無論幾次皆告於他令氏一心中立,面對他太子身份更是連口風都不做松動, 直教人無處下嘴, 他也為之頭疼多時。

而他自然也承認, 若是容洛出馬, 那令如城必不會還是那般固執。故此眼下容洛一提出此事, 他心中狂喜已是難以遏制,亦根本不想聽容洛提出的條件, 一口應承——若非此事關乎重澈的話。

重澈是他母親厲寶林替他招攬至身旁,為的便是替他處置大事、教導他各種處事之道,得以應付朝綱。他縱是當年再不知事,歷經這一年,又還能不清楚厲寶林的眼光麼?

眼下的重澈是他父皇眼前紅人,一言一行在朝中可謂舉足輕重,便是從前與他多有不合的重錦昌與現今權勢滔天的謝玄葑, 見了他也得喚一聲“重尚書”,不得任意假以辭色。更何況……現今的朝中已有傳言, 若無那幾位老臣, 皇帝是早準備賜重澈大司徒之位。

——有這樣前途的人, 他又怎能輕易捨去?

抬眼瞧了容洛一眼, 容明蘭口齒開合,蹙眉低聲道:“皇姐……”

容洛如何不知他的想法。耳際東珠擦過滿堂明光,容洛言語昭昭然是打定主意。

“明蘭,這是你欠本宮的。”拇指掠過腕間佛珠光滑的身軀,容洛眉眼都不曾揚,“益州時,杏顏是因你險些舍了命。本宮便是其他不計較,這一樁,本宮還是得向你討個明明白白不是?”

“那也不當是先生。”容明蘭微微有些急色,“況此事與先生也無關系……這般,這般……明蘭此處的兵部大臣與幕僚,皇姐說讓明蘭棄幾位都行,若皇姐覺著位置太低,要明蘭棄王妃也行!”

眸色深邃,容洛餘光落在門前幾位小廝身上。起眼看向容明蘭時,僅是笑意勾唇,一字都不曾言語。

便是一個毫無選擇的模樣。

喉頭微微滾動,容明蘭眼底已有痛色。眉頭一擁,容明蘭咬牙:“必得是先生麼?”

拂了拂袖,容洛雙唇輕抿,少時道:“我知你對重澈重臣之位有所顧及。只是你可想過,重澈同此事並非無關,他亦從來不屬於你——而是父皇。”

重澈與皇帝之間的事,她許久之前便已獲悉。當日她與容毓崇一面,被其挑唆得心血模糊,也由此明白重澈與皇帝並非尋常臣子關系,而是劊子手與他手中的刀。

雖她後來明晰他用心,也選擇信任於他……但這並不能說,她自此以後便不對他抱有忌憚。

從前的背叛於她仍是心頭刺。縱是這一枚刺不再刺深也未被拔出,卻照舊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告知她莫再重蹈覆轍的存在。

“如今你身旁已有父皇的崔氏,若是再有一個重澈……”容洛珠瞳緩緩一動,視線落在容明蘭的臉面上,“長此以往,你可知會如何?”

一朝擇立太子,便是證明太子會成為下一任帝皇。但在帝皇未禪位過世之時,太子之位便永遠都是不穩的。兄弟的覬覦騷擾是史冊錄載,詞本戲話,官員與門閥的謀害則是酒家閑聊,種種情形說到這二者,似乎也再沒旁的——可只消問一問著作郎這些人,便可知絕非如此簡單。

畢竟掌太子命運的,始終都是皇帝。

容明蘭如今依靠崔氏與重澈,看似受皇帝器重,實際與傀儡也毫無區別。若是有朝一日皇帝不再喜愛於他,屬意別的皇子為太子,那剝去他依傍與太子之位後,他便是實打實的廢人,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容明蘭從前便一心以為依靠皇帝才是大道,為漸多的權利與年長的優勢沾沾自得,絲毫未曾察覺自己已經落入一番奇異的境地。眼下被容洛點出,他兀地一怔,竟是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你也可不棄重澈。”容洛微微倚靠在案旁,看著跪在下方的袁業成,話語淺淡,“但本宮得不到痛快,自然會與你好生算一算賬。而來日若是父皇有意毓崇明霄,你可切莫怪本宮一分未提,更令你錯失與重家令氏交好的機會。”

重家與重澈交惡人盡皆知,而重澈交好的皇子重家自然也不會去多看一眼。容明蘭自昏怔裡醒神,望了眼容洛,良久挪膝向後許多,躬身一拜。

容洛將話說到這般清楚的地步,他又如何才能當做充耳不聞,像傻子一樣不知好歹?莫說是棄重澈,便是容洛此時要他將麾下所有人都清洗整頓一遍,他也應。

認認真真認了錯,容明蘭面對容洛的要求如數應下,而在外徘徊的管事見容明蘭起身,這才幾步奔進去,通報盛婉思誕下皇長孫的訊息。

容明蘭這時才驚覺時辰消逝。聞言時頗為驚喜,但早前憂心駭怖也多有沖擊,提步欲行時險又折膝跪落在地,幸是管事手疾眼快將他扶住,否則定是摔個不輕。

盛婉思誕子,容洛自是要去看的。沒想才到片時,後腳向綾羅就到了院中。眾人當時心內就是驚呼不好,可向綾羅也不像他們所想與容洛起沖突,只是福身道了禮就退在一旁,與前幾日面對重澈時的咄咄逼人甚為不同。

她不尋麻煩,容洛也不做什麼。看了一陣皇孫,容洛要盛婉思保重身體,又同容明蘭說了幾句寧杏顏有意做幹孃的話讓他登門道歉,便再不停留,叫容明蘭留步後便領著何姑姑離去。

出府時已是午間。七月火熱,午中日頭就更為灼人。容洛前一步跨出府門,後一步便被炎炎熱烈驚得收回簷下,奇疑秋夕為何沒有拿著帷帽在門前等候。

然古怪沒有持續太久。秋夕見著她出來,面上微微一喜,便撐傘奔到她身旁,擋著日光讓她到了車邊,方才皺著眉向車裡晲了一眼,輕聲道:“是重尚書。”

容洛鬢邊步搖晃了晃。

大宣風氣明朗,卻也未曾到未婚男女共乘一架的地步。見容洛這般,何姑姑倒是反應了過來,但還未惱一句秋夕胡說,容洛面色那些怔忪已經沉落下去,如往常一般地踏凳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