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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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慾念。已替換)◎
安平之下必有犧牲。寧杏顏是熟知這道理的將領, 容洛則是善於把控犧牲的主君。
第一個農夫的死訊是在九月中旬的一個清晨。彼時天清氣爽,隆源布坊的總管在巡查蠶桑時發現他負責的蠶蟲大半死去,怒氣沖沖到了農夫住處, 方才發現那農夫死去多時。
不過此事並未掀起什麼風浪。那農夫本就是個潑皮無賴,早在一切平寧時他便常常幹些使人唾棄之事——譬如賣妻換女給他人做妾、蒙騙年輕女子賣給人伢子,甚至噬賭過分,欺騙老母嫁妝賭博,氣死老父;拐騙其他農夫向任從期借貸押田等等,皆是死有餘辜之行。得知此人被毒害, 許多農夫更是不斷拍手稱快, 直說此人死得妙極, 倒未深究過此事後頭會有什麼。
或許是因文萬宗幾人對此人惡名如雷貫耳, 又或是此人仇家林立。事發之後農夫一眾鬧騰了一陣, 文萬宗也只讓人隨意判定案件了事,亦未曾對此有所重視, 等到察覺不對之時,第二個農夫受到了江湖人士襲擊、重傷脫困的訊息已經傳入了所有農夫耳中。
受襲的農夫名張義,正是那日來行宮立下文書的十餘人之一。他忙完農活歸家時被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攻擊,黑衣人在他腹部連刺兩劍,面對驚惶問話的他只說是“接令索命”,聽上去便是受僱殺人的腔調。幸之張義聰明,熟知此地形勢, 忍痛跳入河中逃跑,這才保住了性命。
不過到底是幸或不幸, 也全看張義抉擇——黑衣人受僱於誰農人們並不清楚, 但農夫中兩人接連出事, 又都是曾配合文萬宗演戲的十餘人之一, 農夫們不免人心惶惶,揣測此事是否是文萬宗為免蜀繡一事流出益州,才在江湖中買兇殺人。
性命總是人最珍重的兩個字,刀劍不駕到脖頸之上,人人便都是其樂融融的模樣。可但凡瞧見刀尖,感受到刀鋒的冰涼,人人便又開始毛骨悚然地疑鬼疑神起來。更何況這些農夫本就是受人迫害淪落為奴,聽聞此事,心中又來回測想出種種恐怖,驚懼之下也不禁橫生憤怒,直直就找上了容洛,滿口“求殿下主持公道”。
事發突然,文萬宗始料不及,待反應過來時,容洛案頭畫押的文書已累築成了小山,足以令文萬宗仕途崩潰。
書信在夜裡悄悄被送出去,一模一樣的信件分走水路與陸路。文萬宗的人截下陸路那封,看見內中奏疏時慌得失了神,連夜便讓參與此事的人統統到了府中商議。
掙紮的結果如何容洛並不知曉,信送出去三四日,文萬宗那處也沒了訊息,政務似乎也未曾得過照顧。不知蜀繡一事的長史與其他官員到了府衙也未得見人,裴靜殊因此事還來行宮見了容洛一回,但容洛去了城中,恰巧是錯肩而過。
益州鐘靈毓秀,山川河谷,花鳥魚蟲彷彿都有一脈很柔款的意調。容洛在酒肆中吃酒,望著樓下來往行人,耳際張義與寧杏顏敘話,她似乎聽到什麼,視線從樓下駕馬的女郎移向張義,“你方才說……文禮霜與餘知嵐有婚約?”
張義早在第一次入行宮時便得了容洛收買,與他人不同,張義是真真切切想要恢複以往生活。他的妻女的也不似他人被賣入紅樓楚館,如今都在任從期府上為奴,希望昭昭,固然投靠容洛有風險,他亦必須為著家室做一番豪賭。
聽容洛發問,張義驀然一怔,詫異道:“殿下不知?那餘司馬的父親餘刺史與文刺史是好友,文刺史因這一重緣故,對餘司馬尤其青睞。小人看殿下與刺史來往許久,還以為殿下對文刺史家中已經知曉透徹了。”
但容洛並不知。
當年她被容明轅賜婚餘知嵐時,得到的只有他近三年的訊息,對於他前兩任亡妻也並未細查。而自餘知嵐知曉她身份之後,她也甚少見到餘知嵐。文禮霜則是從來不提及此事,或說——她怕說多錯多,從來不提及內宅之事。
指尖摩挲茶盞邊沿,容洛凝眉思索片時,恍然又問:“那隆源布坊,只在益州開設麼?”
“不。”張義困惑地望著容洛,搖了搖頭,“隆源布坊是家傳的繡工,故此蜀繡最為出名。但蜀繡只是美譽,他家做得最大的還是布匹,這益州為發源,萬州、通州、隋州都有分號,統共二十三家。”
通州。
桃花眸微微一掀,容洛耳畔捕捉到州府的名字。憶起餘知嵐的父親曾在她出降時吹噓仕途,內中有一條,似乎便是通州刺史。
見容洛怔怔思索,一語不發。寧杏顏被她這古怪的問話弄得滿心是好奇。靠向容洛,寧杏顏低聲輕喚:“明崇?你是否想到了什麼?”
“餘知嵐父親為通州刺史。”揚眼看向寧杏顏,容洛並不隱瞞,“蜀繡一事,約莫不止如此簡單。”
所問已將諸事列陳明白,寧杏顏瞬間領會。但不等她將答案說個分明,恆昌踏入室中,遞給容洛一枚請帖:“文萬宗想要見一見殿下,說提議蒙騙農田剋扣賦稅的主意來源他人,要殿下到府中一敘。”又頓一頓,看向翻看帖子的容洛,“奴婢覺著殿下還是拒了此事為好。那文萬宗將帖子送給奴婢時雙眼含恨,此行必定沒有好事……望殿下為安康著想。”
恆昌所言不無道理,只是此事若當真另有主謀,那她便是放虎歸山,由著奸佞繼續殘害百姓——縱然一開始她牽扯此事只是為功名,但她到底也不會僅看利益不顧其他。百姓為真正的國本,她出身於百姓所信任的皇族,也有能力管顧此事,僅為“安康”退避……便也不是她了。
“無妨。”將帖子交給恆昌,容洛按下寧杏顏勸說的架勢,對恆昌吩咐:“讓齊先生與斛珠同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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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廊婉轉,池水漣漪泛泛。
事發後的刺史府依舊是從前的景象,只是自農人們將諸事立書畫押之後,這府中的生氣便開始漸漸萎靡下去。容洛到時,廊下的鳥籠已空,花壇內的花葉染了枯黃,常在府中的羅氏母女三人也回了孃家。剩餘一群婢子在府中穿行灑掃,也默不作聲。
府中的杜管事領著容洛到了書房前。將手放在門上,杜管事攔了齊四海幾人,對容洛笑道:“刺史吩咐過,要交代給殿下的東西幾可要命,他擔憂殿下身邊耳目汙濁,便只與殿下一人相見。還請殿下莫要為難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