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得逞。已替換)◎

斛珠本就是向氏為私己之心培養出來的死士, 打探訊息、刺殺他人、混亂視聽等等本就是她最先學會的東西。自向氏崩塌後,斛珠便帶著對向氏有遺恨的死士一齊投靠了容洛。但因容洛考量,此次隨容洛到益州的死士唯有她一人, 剩餘死士則留在長安,替容洛培養齊家寨那些孤兒,以做助力。

在暗處聽完了曾竟的訊息,得到容洛的命令,斛珠翻身下了懸梁,穩穩地同容洛揖首, 便出了行宮。剩餘諸人各回各位, 只寧杏顏一人瞧了容洛半晌, 眉目漸漸擰緊, 深感複雜。

容洛推敲著每一步棋子, 原先還沒覺著如何,但久而久之, 寧杏顏揣測的目光便愈發強烈。直叫容洛無法輕易忽視。

抬眼睇了睇寧杏顏,容洛看回棋盤,輕輕莞爾:“猜到了麼?”

寧杏顏正是在猜測容洛的作為目的為何。不過她到底不善心機,敏感亦無法判定正誤,見容洛問話,她緩緩傾身靠向案幾,擰眉斟酌:“你讓何姑姑在刺史府收買人心, 為的便是那曾竟的這一條訊息。但羅氏騙過你一回,會否故技重施你亦做不得肯定……讓斛珠放訊息給羅氏——”寧杏顏眼中乍然劃過一點星芒, 抬首看向容洛, “你是想……以此看羅氏反應如何?可此事為真, 那曾竟豈不是……”

未說全的話容洛和寧杏顏都明白。倘若曾竟帶來的訊息屬實, 容洛令斛珠將此事告知羅氏,以羅氏那副外善內惡的模樣,是決計不會留下一條活生生的線索讓容洛將隆源布坊的全部內情一點一點翻到臺面——這些人既官商勾結從百姓身上謀富貴,最怕的不過就是朝廷。容洛為皇帝寵女,複雜的身世等等他們這些外州遠地的人都是不清楚的,能看到的亦僅僅“寵女”“謝家”四字,自然也會將容洛與朝廷關聯,對容洛小心翼翼,不敢放手做什麼大膽的詭計。

但若事不屬實……容洛也會令斛珠除去曾竟。

步搖微晃,秋風自窗欞灌入殿中,四下燭火稍稍動蕩。容洛手中玉棋落入棋盤,聞言睨向寧杏顏,緩聲道:“杏顏,曾竟此人是正或邪尚不能定,憐憫他性命絕非好事。”

寧杏顏瞧了容洛一陣,搖了搖首:“從前太後與你說‘因小失大’,我也是在一邊聽了個明明白白的,這益州蜀繡之事與文萬宗有了牽扯,長此以往必會大亂……平安之下有犧牲,我是武人,也不是不懂。”又沉沉嘆息一聲,“我只是不知,這盛世是何時變成這副模樣的……買賣官職在前,誣害忠良在後,如今又出了蜀繡一事……我從小總聽父親與大哥說,太後治下的江山多麼平寧與繁盛,也總盼著多到些地方瞧瞧。可是如今能出來,天下卻又不是那副模樣了。”

側眼推一推棋子,寧杏顏低眉,神色頗為惋惜。

武將好戰,但赤子之心昭昭,是最盼著天下太平。故而他們為此能徵戰四方,能沙場捐軀馬革裹屍,亦能忍受所有苦痛以血肉之軀築累高牆。寧杏顏年幼失去雙親,與寧顧暘繼承雙親遺願,又被寧顧暘限制不可成為將領,對“太平”二字的祈願莫過最大。可有朝一日讓她親眼見見這山河,見證親人逝世換來的平靜,卻不過是另一種動亂——不免意難平。

寧杏顏的難過實難掩蓋。室中靜默半晌,容洛望了她半日,只得伸手攏住寧杏顏冰涼的手掌,將諸多言語化作輕聲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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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竟給容洛的訊息花了三四日才傳進羅氏耳中。斛珠複命時羅氏已開始著手除去曾竟,然訊息還未得在容洛耳中焐熱,那廂曾竟便有了訊息,說是在城中的紅館尋妓,為助興飲了許多輔助的春.藥,興奮上頭,死在了妓子的肚皮上。

此事自然與文萬宗脫不得幹系。不過是非如何,真相如何,都不是容洛一個公主想深究便能深究的東西。

死訊過了耳朵,容洛也未曾多言語文萬宗為安撫紅館用了多少心思銀錢,只確定了曾竟帶來的訊息屬實,便又繼續與羅氏保持其樂洋洋的現狀,時不時讓何姑姑去瞧一瞧受害的農家,再打探一番關乎隆源布坊的訊息。

農家都簽了死契奴約,有鄉紳與官府壓著,對何姑姑從來一個字都不願吐露。何姑姑對此也頗為煩憂,金錢人情、冷暖相憐的招數都用盡了,換得的也不過是那些人一點親近爾爾。閑語時說天南地北、家宅豔聞,一旦扯到蠶桑一事,這些人卻又統統默契的不再做聲。何姑姑去了幾回,好幾次因著這一重發了火氣,偏生又奈何不得,仍是得了空閑便去見那些農家。

時日過了半月,容洛與刺史諸人周旋,也用遊玩檢視等藉口去了府衙中審視賬目與查閱田産,羅氏文萬宗明白隆源布坊分號的好處,賬面以一家統算,稅賦上自然是做得清白萬分,也不攔著容洛去瞧——只是,賬面再清楚都好,百姓的口齒總是瞞不過的。

文萬宗與蜀繡之間的情況百姓不清楚,卻對稅賦與當地民生如何十分明澈。隆源布坊內情奇怪,容洛看過賬面後認為田産不足,令秋夕與行宮的送菜農戶仔細打聽了一番,得知隆源布坊不止書面上陳列的五家分號,而是一共九家。列出的五家聲名廣大,州府內外都聞名於耳,但開設於偏僻地方的四家卻不為太多人所知。文萬宗正是利用這一點做清了賬面,亦瞞騙了容洛與其他不知當地局勢的命官。

不過既然得悉賬面有異,容洛也不多聲張。僅憑布坊稅賦一事上書長安,來查案之人必定只能對表面動手,文萬宗等人更會推罪與布坊管事,到底還是放任了文萬宗這些蟲害繼續侵害益州——斬草除根,容洛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道理。

但拖延處置的時日越長,文萬宗幾人便有足夠的時間做足準備。容洛籌算許久,以曾竟之死做了算計。

曾竟的身份在他死後被證實。他出身農家,是一位老農夫的兒子,農夫因蠶桑家破人亡,他輾轉進了隆源布坊,因只有十七歲,被害的農家都頗為照顧他。容洛以“殺人滅口”將曾竟的死做了另一種陰謀論說,又讓何姑姑應承會保下幾人性命,兩相壓力之下,第一位農人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