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查案。已替換)◎

猜測不無道理。外放益州之事本就是重澈與皇帝共同商議後, 與謝家一齊定下。離京之前她去過謝家一趟,交代諸事時謝琅磬明明白白告知她外放益州由重澈先開口,看似關鍵的司天臺實則是順著重澈提出“外出養病”。當日她聽聞後怒極攻心, 只以為重澈是再一次離棄於她,也並未深思過此事是否有容毓崇作祟、選益州是否又有其他用意。眼下得知了蠱蟲與蜀繡的問題,那些因怒火被掩蓋的東西也開始一點點的清晰起來。

皇帝對她的忌憚不消多說,連年嚴苛的教習便足可看出皇帝有多期望她成為一把永世不得出鞘的鏽劍。倘若沒有重澈的提議,憑借皇帝對她的厭恨,定是司天臺一上摺子就授意下臣擇選不安寧的偏僻州府將她外放, 又哪裡會讓她來益州。

心中生出斑斑感激, 但重澈的用意, 容洛始終都難以弄個明白。

益州如是真有問題, 那麼重澈無疑是將她、皇帝與整個謝家都算計到了一個局中。且……累積功績於她確實為重中之重, 她並不知曉重澈為何不向她坦陳,也不明白他到底意欲為何——是結黨, 是籠絡,或是身為權臣隨意玩弄的一個把戲?

看著信件上暢利的楷書,容洛視線落到角落輕淺的“重澈”二字上。蹙眉沉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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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有許多疑問,容洛還是不知如何將這些疑惑一條條陳列於書信。吩咐斛珠去城中打探那大肚男子的身份,不多時容洛便得了訊息,說男子名任從期,是益州城中一個商賈, 專做田地與利貸的買賣。前兩年蜀繡銳減,蜀繡的價格也漸漸因稀少而愈發昂貴, 但即便是如此, 上州的那些貴家卻仍舊喜好蜀繡。益州城中一部分農夫見此, 在改桑為農的時勢下毅然改農種桑, 由此得來了暴富。

百姓也並非看上去那般毫無野心。見一人因此家財增多,紛紛又投入了改農為桑的大潮——但農事總是一環扣一環。這廂改農為桑,便又得去買桑葉種子,植蠶蟲。這內中種種都要用錢,但尋常百姓又怎會有過多家産?只能借——從任從期那兒借。

可利貸哪有那麼好算的,這廂蠶蟲還未吐絲,還未有布坊承下土地,本錢沒回來,利息倒是滾滾到了頭上。於是這些農夫只能抵押家産,或買賣妻女,或以田地還債。最終兩袖空空。

受此禍害的農家不在少數。但斛珠去打聽時,這些農家無一人願意吐露些微,但凡問起便是一臉煞白,擺手就走。

斛珠的身份到底敏感,且容洛不欲打草驚蛇,線索就只能斷在了此處。

說來倒是讓容洛頗為鬱悶,重澈來信只是再三讓她小心文萬宗,注意繅絲養蠶這處,多餘的是一個字都不曾書寫。奈何長安路遠,她也不能問個分明,只得多多細查。

同寧杏顏、羅氏及文萬宗的長女文禮霜在湖上泛舟,容洛撥弄著文禮霜取上來的蓮蓬,微微揚眼:“此處原是夫人與文刺史的定情之地?”

羅氏含笑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荷花放到文禮霜手中,“妾身原就是益州人,從前也是不識得夫君的。時年他升遷益州,與幾位友人一塊在此處設宴,喝得醉醺醺不似個人形。妾身在橋上等著父親,見他搖搖晃晃地靠在欄上,險要掉進河中,便拉了他一把,不想倒被他拉落河中。”指了指不遠處的廊橋給容洛看,羅氏回憶起從前,臉上也多了幾分女兒模樣,“幸之夫君會水,跌入河裡就醒了個明明白白。待得上了岸,他便擋著眼睛連連道不是,妾身也沒想怪他,只覺他是個知禮的好男兒。但妾身連話都未得說,妾身的父親與兄長便以為他欺負了妾身,齊齊又將他打進了河裡——”

描述繪聲繪色,話落時寧杏顏等人俱是不禁一笑。容洛勾著唇,輕輕道了一句“刺史可憐”,複又疑惑問道:“夫人是益州本地人?”

羅氏本同寧杏顏說話,聞言頷首:“妾身祖輩皆在益州長大,父親正是上一任的益州刺史。”又領會過來,“殿下是覺得妾身不似益州人?”

脖頸微垂,容洛將蓮蓬放回木盆中,笑道:“益州的娘子說話多有些軟嬌,夫人的口音聽著倒頗為中正,這幾日安排的吃食也是長安菜色,本宮還以為夫人是長安出身。”

“父親曾在長安邊郊做過幾年官,妾身彼時年歲小,隨著大人說話,漸漸也就像長安那處的人。”羅氏依依解釋,面上頗為柔暱,“平日裡也常有人這樣問妾身。記得從前妾身隨兄長外出,那些貨商因此,還頗為訝異妾身與哥哥是兄妹。鬧了好大的笑話。”

孩童口音隨周遭環境與家中長輩,年幼時最容易改變口音,這些容洛都明白。同羅氏問些有的沒的,多還是為了得知關於蜀繡一事的訊息。

文萬宗對她頗為提防,素日裡也盡量在避免同她接觸,種種都應了重澈信中所說,她自然無法從文萬宗身上下手。但正同她以盛婉思與孟氏在命婦中布線一般,閨中的力量她從未忽視,這廂隨意的敘話家常,無非是她想從此得知文萬宗、或說羅氏自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