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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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功績。雙更已替換)◎
搖扇輕笑的模樣最為溫和, 只是內中夾雜的譏諷卻也同樣昭然。
瞪視著容洛,餘知嵐呼吸一寸寸沉重起來,表情亦愈發猙獰。毫無疑問, 女子對他而言確實只是玩物一般的存在,他對女子更一直是頗為輕賤。如今被他視為囊中物的容洛陡然卻改換了身份,反使他成為了容洛手裡的一枚偶人,並在諸多他未曾察覺的情形下將他玩弄於鼓掌之間——這一切足以使他憤怒至極。
“可憐。”冷冷一哼,餘知嵐溫潤的面目上浮起鐵青顏色,雙眼盯著容洛, 更是恨不得要將容洛瞪穿出一個大洞, “在我看來最可憐的莫過於你!既不知討好男子, 也不知掩藏心思!真不知是如何計程車族, 竟養出你這樣的賠錢貨!”
貴女的教養多是限於閨閣, 縱然歷經武恭帝與連隱南,大宣的女子不再如同前時朝代一般只能臥與後宅, 可打馬射獵學武。但兩位皇帝帶來的優異也不免壽數有限,自文景帝奪回權利,許多東西便在悄無聲息地在改換面貌——短短六年,猶若餘知嵐這般想法的男子是不斷地在日漸滋長。將女子論“價值”二字言語的男子亦慢慢地再增多。
不可不說,是連隱南的為後、為帝將女子身上枷鎖一道一道解脫,也是連隱南的存在致使天下女子野心勃勃,甚至有與男子爭權的想法。但, 同樣是因為連隱南,男子們意識到了這天下不再只是他們所能左右, 女子一樣可以站到他們的所能企及的、甚至不可企及的地位上——而那些他們從前施加給女子的枷鎖, 終有一日, 也因連隱南這一個例外, 統統束縛到了他們的身上。故此,連隱南死後,他們便開始變本加厲地煉造些不可理喻的牢籠,滿懷恐懼地將女子推入這些囚籠之中。
二十七年的傀儡生涯,容洛的體會不比之其他女子是隻多不少。眼下餘知嵐吐出這樣的話來,容洛擺動紈扇的指尖微微一收,扇沿搭在下頷上,扇面上朵朵牡丹緋紅如雪,襯得因病蒼白的肌膚愈發相似冬日的凝霜,也更難以教人忽略容洛目中越發深邃的鄙夷。
長睫微微揚起,烏色的珠瞳冰冷地凝視著餘知嵐,容洛雙唇抿出一層薄薄的血紅。良久,持扇的右手指骨陡然向上撚到扇面,餘知嵐本等著容洛出聲,也防範著她叫不遠處的齊四海做些什麼,渾身繃得又僵又緊。孰知容洛半句話不曾說,只是直直盯著他,做出了這樣一個意料外的動作,立時駭得他稍稍後退少許。
“我長至如今的年歲,可從未聽聞過士族養育女兒的會有教育討好女兒一事。據我所知,一味學著討好男子的女子,也只出身於兩個地方。”乏味地將紈扇交到秋夕手中,容洛被他這毫無警示的一動引去了目光。雙瞳上下一動,掃過餘知嵐周身,容洛眼中的輕蔑蔓延至唇角,“這兩個地方,一非士族,二便是青樓楚館——公子這般定義女子,可見家中女兒必定也是受了這般的教習……就是不知,公子屬於哪一類?”
自然全部都不是。餘家是官家,餘知嵐的父親也不過只是上州一位官員,且,能讓餘知嵐如此優渥享受,多還是靠了他得了外祖家産的母親。不過他確實也有張狂的本事,才氣,相貌,資質等等都為上佳,父親活絡官場,亦帶給了他許多利益關繫上的友人。比之尋常的進士,他確實基礎優良。亦因如此,他每每看中哪個普通女子,將身份擺開,再加一副皮相,也總能使身旁有一群前赴後繼的鶯鶯燕燕。
只是踹到刀尖,卻也不是沒有的失誤。這廂餘知嵐剛剛捅了容洛身後家人士族一刀,孰料轉首容洛便當頭倒下了許多鵝絨,絨毛中暗暗藏了無數牛毛似的小針,直紮得他不能多說一句。生怕容洛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譬如他在容洛父母身上點了火,那廂容洛便當頭將他家祠堂中的祖祖輩輩都拿出來問一句“出身如何”。
此事怎樣,容洛可想是做不出的。只是在兩番話過去後,餘知嵐便覺著容洛無比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再是無法更改印象。當下重重一哼,放了句“到了益州如何如何”的狠話便轉身出了鋪子。當頭撞上兩個爭吵的攤子主人,也直直從二人中間撞了過去,大步流星地回了驛站。
耳旁清淨許多,容洛也不用再與餘知嵐玩些什麼假模假樣扮客氣端莊的把戲,是緩緩鬆了一口氣。攏了攏軟氅,容洛又在鋪子裡買了些東西,後頭便回客棧歇息不提。
又車馬過去幾日,容洛一行人也快到了益州。此下已是六月中,正是最熱的時節。軟氅換了輕薄的襦裙,化蠱的藥湯也變了兩味最溫和的藥材,咳疾好了許多,容洛成日咳嗽的次數也少了不少,倒是精神許多。
帶著冪籬,容洛與寧杏顏換了座駕,由她坐在馬上,而寧杏顏坐在車中。施施馬蹄踢踏,三人言語,倒也沒什麼不是。只是餘知嵐仍如蚊蠅似的煩人。自容洛揭穿餘知嵐與涼依的私情,餘知嵐便時常當著容洛的面去尋涼依,什麼挑逗露骨的話都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教人裴靜殊與他同行的幾位同僚都不禁皺了眉頭。
容洛當然也不會理會餘知嵐。不過餘知嵐倒時不時來她面前放一句“我為益州司馬”“地盤”之類的話,偏偏說了又不等容洛或何姑姑出口,抖露便即刻離去,幾次被寧杏顏聽見後,寧杏顏都起了將他隨意一綁沉江的念頭。然寧杏顏還是忍耐了下來,謀害官員於朝堂無益,於她於寧家更無益。
幾人駕車駕馬,前頭兩位識路的侍衛領路。本也頗為快活愜然的,但將近益州城時,幾位灰頭土臉的麻衣男子便踉蹌著從夾道的樹林裡撲了出來,其中一位正正倒在車前,令眾人不得不止步,等待幾人離去。
但事不如意。那倒下的一人被其他二人拉起來,抬眼瞧見餘知嵐衣著錦華,急急一下就撲了上來,攀著前頭一位侍衛便央求道:“勞幾位爺救救命,借車轎讓小的們暫時躲一……”
話未盡,後頭樹林裡挲挲響動一番,幾位高大健壯的黑漢子便從林子裡奔了出來。瞧見這灰臉的幾人,扣著後領便掀翻在地。
“跑?我瞧你能跑到哪兒去!還錢!”一聽便是索債的。
麻衣男子抱著頭躺在地上,聲音瑟瑟縮縮:“我哪裡還有錢,所有東西我都全給了二爺……哥哥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便放我一馬……”
黑漢子倒不管如何,聞言便想一個拳頭砸在那麻衣男子臉上。不過未能動作,一個錦衫、甸著大肚的男子從樹林裡出來,伸手擋了黑漢子的拳頭,瞧著地上瑟瑟發抖的男子,虛掃一眼旁邊同樣灰頭土臉的幾人,嘿嘿一笑,鼻頭上泛開一層油光:“你這不還有夫人和女兒麼?”
容洛原以為是尋常的討債,也未曾起心去管,聽到這處,她方才轉眼去瞧那邊上立著的幾人。兩高一矮,高的裡頭一男一女,矮的那個一臉黃土,若非仔細去瞧,還真是認不出那是個女子。此時聽出這大肚男子話裡要逼良為娼的意味,她便再也看不過去,手上韁繩才繞過掌面,只見旁下一道藍色身影一路而過,餘知嵐便到了那大肚男子身旁。
耽擱行程的事餘知嵐最為不喜,見幾人摔出來時他便不悅地擰了眉,控著馬在原地走動。此下兀然出來管了這事,容洛不由轉了眼去看他。
那大肚男子原是高聲說著話,也是一副奸詐狡猾的模樣。餘知嵐到後他也不快地低了眼,至餘知嵐將一塊令牌遞給他看後,他微微一怔,又聽了幾句什麼,轉頭朝寧杏顏這處瞧了一眼,為難地看向餘知嵐。
容洛離得遠,二人輕聲說話,她能聽到的便只有“田”“桑蠶”“還債”“交待”幾個詞字。雖不多,但心裡也生了許多疑問,卻未待她去猜想,餘知嵐已受了那幾位欠債人的磕頭道謝,調轉馬頭折了回來。
目光陰沉地掃過容洛,餘知嵐冷冷道:“入了城,你便有得苦頭吃。”
相似的言語容洛聽過許多,當下側了眼瞧他,見他帶馬走遠,按下寧杏顏握著鞭子要抽他的架勢,吩咐何姑姑啟程。
路途中的事不過眨眼,容洛到了城下,遠遠便瞧見一個官服模樣的男子帶人立在城下。何姑姑得過益州官員訊息,自然曉得那是刺史文萬宗,才啟唇要同容洛說,餘知嵐已經高高揚了唇,毫不避諱地看向容洛:“看你還能厲害到什麼時候!”
他入城前幾日就給文萬宗發了訊息,文萬宗是他父親好友,二人時常往來。故而他才會說出到了益州便是他的地盤之類的話來。眼下瞧著文萬宗在城門前等著,當即也認為是文萬宗收了訊息來迎接他。不由得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