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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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蜀繡。已替換)◎
自撞見餘知嵐一行人又過了數日, 容洛的車架已經從南陽駛到了廣都,再幾日便能到益州城。
沿途風景甚美。容洛一路過來,雖是病軀, 卻也時常趁著投宿停歇的一兩日在當地走動。與百姓言語,打探此處生計,亦在買賣東西時關注價錢等等,也算有所收獲。
如今外放長安之事已無法更改,歸期與重澈的目的於她仍是謎團。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從別處仔細為自己打算。不過——離開長安還是帶來了許多麻煩。不能得知時政是其一, 遇上餘知嵐便是其二了。
“聽聞崇娘子同去益州城時, 我也好生異怪了一陣。”騎在高頭大馬上, 裴靜殊控著韁繩同容洛說話, “這山南道到劍南道的水路陸路都不大安寧, 早知娘子也去益州城,我等原應該等一等娘子才是。自然……我們不比侍衛勇武, 但我幾人混淆面目,讓山匪不知主人家為女子還是可以的。”
話裡帶了點微微的歉意,比尋常的客套更令人生好感。抬手攏著簾子,容洛囅然莞爾,“我染病多時,家父聽了術士的提議,方擇了此地讓我養病。說來讓郎君笑話, 我不大喜歡奔波,也從來來過益州, 初時頗為驚恐, 因而倒也未曾留意過路上匪賊之類。待神魂歸返……亦覺著自己當真膽大。”
大宣女子不似男子可以隨意離家走動。多數女子除舉家搬遷, 出嫁從夫之外, 大多都在一個地方過盡一生。剩下那些得以離家的,則是為將領者,為商人者。除此,便只是跟隨男主人的婢子。因而容洛這絮絮一番表述下來,也確確實實是形容了一名女子到異鄉時的感受——當然,容洛的驚恐來源於遠離漩渦與遠離朝堂,而非異鄉膽怯,多少還是與尋常女子的心緒不一樣。
“娘子比我厲害許多……娘子從未了解,我卻是家中兄長與幾位哥哥仔細說過還生出膽怯,一路花了好長時日才扭轉過來。”未曾笑話容洛,裴靜殊理解地沉一沉首,溫聲笑道:“聽兄長說,益州繁榮,亦是大宣要地。故而菜、糧之類市場廣大,絲織一行更是繁盛至極。名滿天下的蜀繡正是出自益州——說到蜀繡,聽聞這今年來益州産出蜀繡的數量增添許多,上貢與送去各處後當地仍有買賣。娘子過後倒可去瞧上一瞧。”
貴女好繡花錦緞,蘇繡蜀繡因繡工精巧,一匹便要耗費繡娘數月神思,因而在市面流通甚少,可謂千金難求。但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便越容易得人珍惜,貴女們出於喜好與其他緣由,對蜀繡等做成的衣衫尤為追捧。裴靜殊家中有什麼人,有多少女兒家容洛都是清楚的,他有此言論,亦同樣是出於常年得見姊妹攀比的原因。
容洛倒對此無所感覺。皇家好蜀繡,多是為著繡工細致精美,縱然後宮中有人以獲得時年上貢賞賜計較寵幸與冷落,那與此時已然封府的她也並無多大關系。倒是因裴靜殊那句産出甚多,她是生出了不少疑惑來——記著初初重生的那幾日,戚婕妤與容笙曾用重澈送給她的蘇繡披風給她下了圈套。那時容笙曾提及南方光景不好,養蠶人銳減,故而繡緞上貢的幾匹已屬稀罕。而那年上貢的蜀繡她也得了,賜下時司工局亦同樣告知蜀地養蠶繅絲收成不佳。
而及笄那年——三匹的蜀繡與蘇繡,已經為兩匹。何姑姑製衣時還因此解釋了一番,同樣是絲織的基本出了問題。再後來,她在謝家也得知了此事,說是米粟賺錢,養桑葉的農戶看米糧價高,普通種菜糧的稅賦較低,便改桑為農,不再種桑葉養蠶蟲了。謝家因此事還為難許久,上書降低賦稅亦被皇帝駁了回來。
不過這已是半年前的境況,天下瞬息萬變,她也說不得什麼。但,她終歸還是免不得疑惑,只半年餘的光景,益州的絲織是如何恢複得這樣快?益州刺史又為何不上書獻方,讓蘇州絲織得已複原?
裴靜殊當然不知道,容洛亦不會問下去。
不是因為不想或是顧忌什麼,而是在裴靜殊話落的那一刻。一條馬鞭便使力抽上了馬臀,裴靜殊坐在棕馬背上,一時防備不及,便聽得座下馬匹一聲嘶鳴,便揚蹄朝著遠處飛也似地竄了出去。
容洛話在口齒之間,見此微微一怔,便看向黑色鞭子的主人。
會做此事的自然只有餘知嵐,瞧著裴靜殊遠去,他扣著韁繩哈哈大笑,同四下打趣一陣,便靠向了容洛的車架。
“靜殊一陣便會回來,娘子不必惱怒,在下只是同他開個玩笑罷了。”見容洛眉頭輕蹙,餘知嵐唇角輕輕勾起來,眼底溫柔之至,配合他一身白衣,瞧著倒真像是個清雋朗逸的翩翩佳公子,“方才聽娘子同靜殊說蜀繡,娘子是喜歡蜀繡麼?”
不輕不重,恰到好處的虛偽模樣實在讓人厭惡不已。容洛睇他一眼,望向裴靜殊離去的方向,微微頷了頷首:“繡工頗為精緻。”
只是普通的贊揚,餘知嵐卻覺得容洛對蜀繡尤為瞭解,也是對蜀繡格外喜歡。又笑問道:“那娘子可知在下身上這一件是哪處的蜀繡?”
蜀地廣大,分東南西北四處。四處皆産蜀繡,故而繡又分南北蜀繡,雖同有一名,但細致上來說還是有所不同。南蜀繡軟滑,北蜀繡則略為細密厚重。
餘知嵐這話問出來,容洛立時又揚了眼瞧他。布料繡工都不是單憑看就能看出來的,産自同一州府的布匹則更不能為肉眼所輕易辨認,多數還得靠著撫摸辯駁。此下聽言,容洛便覺得內中輕薄之意幾可滿溢,厭惡則更深。
借女子喜好接近女子是男子們慣用的伎倆。餘知嵐好酒色財氣,對女子甚少失手,於頗為傲氣的女子而言則更有一套路數。只不過,馬有失蹄人有失足,容洛出身複雜,在深宮中經歷所見種種早已致使她對男女情愛心思淡薄,心中羈絆或濃或淡亦僅僅只是一個重澈——餘知嵐想什麼,她如何還看不清楚。
凝視餘知嵐笑臉瞧了半晌,容洛微微低眼去看他身上的蜀繡白衣,在落下簾子前淡淡作答:“約莫是前一年的蜀繡,南北不知。”
看不見容洛的臉,話聽起來就好了許多。餘知嵐瞧容洛給了回答,望著窗欞,鼻息中緩緩一聲不屑的低嗤。調轉馬頭走向同伴,忽又覺得哪處不對起來,然再回首,車簷下坐著的秋夕與燕南已緩緩收了笑,變作一副施施閑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