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更)

◎【已替換】◎

盛太醫此來除了與容洛相商曼陀羅花的後續處理, 告知狄從賀的處罰結果,便是真的受命皇帝,來為容洛號脈。

容洛這一跌落水, 為的是救皇帝的妃子。此事鬧得不小,外頭的謝家一定也會極快知曉。假使皇帝不對容洛多上上心,又怎能體現他對容洛的寵愛。又怎能謝家看到他是真的“寵信謝家”。

伸了手腕讓盛太醫聽探脈搏。容洛與他彼此敘話,三句夾帶一句對他外室的詢問,打算著將他那位女兒放進崇文館修習。

片刻時辰消弭。秋夕急急從外奔進來,甫一當頭就是稟報:“殿下, 貴妃娘娘過來了!”

容洛鬆散的神色一下凝起。撥了袖子蓋住手腕, 容洛吩咐盛太醫離去, 便疾步出了偏殿。

謝貴妃此時才入宮門。容洛幾步迎上去, 親暱地挽住謝貴妃的手臂, 微微曲膝算是福禮:“母親怎麼來了?”

“我有事同你說。”望了一眼從偏殿出來的盛太醫,謝貴妃揩著她一齊邁入宮室。揮手屏退左右, 神色如凝冷水。並未像容洛一般溫和。

她模樣與平常相差甚遠,像極了小産敘話的那一日。容洛認知到她的異樣,為她斟了一杯茶,放在案幾上。而後跪坐:“母親請講。”

容洛應對十分流利,面上一點波瀾也不曾有。謝貴妃靜默,蹙眉打量她。

容洛早不是落水時的模樣。身上水藍色襦裙換做了一條煙攏春海棠的高領六幅襦裙;左腕上的紫檀佛珠外又繞了圈鎏金碎玉的手串,長發挽做倭墮髻, 斜簪了兩扇步搖在鬢側,銀條子泠泠垂在鬢角, 在眉上微晃, 恰恰擋住了容笙劃破的地方。

“母親已許久未能好好看你。轉眼你也竟長得這樣大了。”謝貴妃在席上坐下, 捧著茶, 微微斂了眼簾,眉心依然高高的蹙起。“母親知道你皇祖母教了你許多東西。你亦比其他的公主要有野心,只是……你當真不該牽扯這後宮裡的爭鬥。”

謝貴妃直言。容洛聽聞蹙眉,知悉謝貴妃是察覺她在此事後的行徑,想讓她停手來了。

謝貴妃往日裡與皇後相爭也確實甚少牽涉至她,即使是有涉及,大多也是她主動。如此,謝貴妃有讓她脫身其中的想法,也是尋常。

“母親知道了便好。”淺淺一句。容洛垂眼。“此事攸關謝家,女兒絕不會抽手。”

語氣篤定,她內裡意志堅定不移。明擺著是不會聽從謝貴妃的話。

謝貴妃眉間擔憂之色更深。容洛自小不在她身邊長大,教習一應有連隱南親力親為,與她意見相悖之時難免倔犟。她也無法生氣——當年是她沒護住她。

“向氏不過蚱蜢,外朝再如何也有你外祖與舅舅。”謝貴妃手指摩挲杯沿,“向氏女並非善類,母親與元妃娘娘共同對付尚且吃力,你作甚犯險……”

“能蠶食一點便是一點。”明白謝貴妃苦口婆心。但她此時當真不能再像往時一般乖巧。謝貴妃對皇帝心存戀慕,她無可挑唆,但皇後這廂,她若能做她助力當然好事。若不能,也合該讓她明白該做壁上觀。

“外祖已與我計較過。”撫弄裙上的春海棠,容洛口吻清淡。揚眉看向謝貴妃的一雙桃花眸中深淵千丈,彷彿縱身而去便可粉身碎骨。“如今七大世族空缺一位,人人都盯著往上爬。重家亦在費盡心力不被動搖。謝家文臣眾多,一時半會兒雖難以搬動,卻也不是穩如泰山。假設我可為母親博得後位,謝家地位自然能多牢固幾分。倘如不能,皇後亦不能奈我何。”

聽聞謝玄葑支援容洛,謝貴妃稍許有些疑怪。再念及前些時日二人相見,大約也知道謝玄葑與容洛聯手也有了些時辰。而皇帝打壓世家之心她未嘗不得悉知。稍一思量,她便明瞭謝家已然得知皇帝本意。

“話不是這樣說。”謝貴妃看著她,憂心忡忡,“你分明知道你父皇他對你從來不比其他公主。你如今插手內圍,又同你外公有了打算。萬一被你父皇察覺,恐怕風雨欲來。”

容洛舒眉:“那母親就不要讓父皇得知此事。無論是女兒同謝家,還是女兒同後位。”

要求明快。但並非請求。容洛是在理所當然的——要她替她瞞住皇帝。

而這般明顯的意味,也讓謝貴妃起疑。

容洛的謀劃突如其來。現下又拉扯謝家,這其中的利益關系盤根錯節。但之於容洛而言,她高居皇後地位,似乎並不能為她帶來什麼。至多也不過是一個“嫡公主”的名頭。可嫡與庶於她來說又算得上什麼?連隱南與皇帝雙詔同賜的“明崇”二字,連一品大臣與公候都不得不對她見禮,盍宮一品妃位下的嬪姬更難在她眼前造次——連隱南幾如為她賜了另外一個名字,為她在諸多皇子中排了輩。

這比之嫡公主,可更為尊貴。

思及此。謝貴妃心中猛然抓住思緒。

她為皇後於謝家有好處,容洛升為嫡公主自然也有好處——這其中威脅到的,無一都是皇帝。

連隱南死前有意讓容洛對皇帝取而代之,故此才讓皇帝拼死反撲,刺殺於她。而容洛所得到的教習與儀制,亦均與太子相同。美名佔了皇子名輩“明”,更是為了讓容洛來日得進太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