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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曼陀羅花。◎
“你是如何拿到此物的——”
幾乎是翛然, 孟雲思便毫不顧及地驚駭出聲。也是同一瞬,她發覺自己的失態,環顧四下, 小心翼翼地再問一遍:“大殿下、大殿下是如何拿到此物的?”
她的驚惶並非無來由。當年她雖以手絹書表心跡,但贈出之時卻被謝攸寧婉拒。因而那手絹從來不在其他人手中,而是一直放在她的妝匣之內。永春宮上下又都是皇後的人,容洛怎可能獲得!
語氣沉作了緩緩和慎躡,但她看見手絹的愕然始終難以掩下。容洛察覺她聲線當中的慌亂,未曾作答。只是唇側漫出一點笑意, 輕輕斂首。對旁下喚了一聲:“六妹。”
四面篆簪花侍女的提燈先出眼前, 奇石後慢慢行出一個娉婷女兒。容樂跟在恆昌身後, 當頭對容洛微微頷首福身, 才施施然對孟雲思頷首, 柔順一喚:“孟寶林。”
原本相約只有二人見面,陡然卻出現了第三人。饒是孟雲思不得鬥爭歷練, 總是處於閨閣,此時也明白了過來——從香爐開始,她便在一步步地順著容洛心意的走。無論是提及謝攸寧,還是相見。
“殿下到底想做什麼?”手心滲出冰涼的虛汗。孟雲思心中思緒輾轉不停,“手帕確有我與大公子的名姓,可殿下又如何?此帕若上交陛下,牽扯決不止我與族中。殿下難不成想自損八百, 讓大公子也受責罰?”
她這話問的淺顯,雖在張惶中試圖振奮底氣, 可到底是孟家作為攀枝兒本錢養出來的女兒, 怎樣都少了一分揚威的氣勢。青澀得如同早秋的淮南橘。
未有鄙夷。容洛睇她, 柔聲笑道:“本宮怎會去害謝家?”話罷, 她將那一方手絹展開,“這絹子從來無關表兄。本宮要的只是寶林的承認罷了。”
寸光灑落絹帕。那些模糊的書文在孟雲思的眼前逐一明晰。其上字字含盡一汪女兒的纏綿情思,幾可見孟雲思在寫下這些詩文之時滿面期切酡紅之色。孟雲思一眼望過去,便發覺了容洛話中意味到底在何。
那詩句與從前無異。可落到署名上時,原先的“雲思贈攸寧”五字——卻變作了“雲思贈文予”!
孟雲思更為駭恐。雖只是二字之差,但後者卻更容易要了她的命!只因“文予”並非容洛杜撰,而是她的親表哥蔣文予。二人關系自小甚好,有目共睹。而在她冊封為寶林當日,蔣文予還曾與母親入宮為她慶賀。當今皇帝多疑,若是被聯想到那日的事,多半她難以洗清嫌疑。盛寵亦會成為一柄架在頭顱上的鍘刀……
懼怖戛然兜頭籠下。孟雲思入宮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覺著宮廷傳說中的那些生與死離自己竟是這般的近。而她左思右想,竟然想不出要怎樣破解這樣的局面——將絹帕搶過來,容洛那方比之她更有力量;待容洛將帕子呈上時再說冤枉,怕是對方已做了周全準備……
她慌亂的模樣實為明眼人所不能不見。容洛洞穿她的懼怕,低聲笑了笑。將絹子放入何姑姑手中。伸手過去挽她。
孟雲思對她已有防心。容洛上前,她就後退。終於不及容洛動作迅速,雙手被她一下握著。
“不必驚慌。我今日除了要寶林應下這一聲,從不打算將帕子交於父皇。”她的恐懼在容洛眼裡猶如夜鴉落入的泥沼時的無謂掙紮。容洛輕笑著寬撫,孟雲思卻不覺這樣一句就能鬆懈。觸及容洛溫暖的掌心,她指骨僵硬如枯枝,下一刻果然又聽:“僅僅有一事需寶林相助。”
孟雲思訕笑一聲。
大內誰人不知謝貴妃與皇後的那些對峙,又有誰不知皇後費盡心力迎她入宮的深意?容洛乃謝貴妃之女,謝家貴孫。而她是向氏家臣孟氏手中的一顆搖錢樹——容洛不過須臾就能將她玩弄股掌,她又有什麼能夠幫她的?
“寶林毋須妄自菲薄。”看穿她的心思,容洛拍了拍她的手背。亦不打算再多做廢話,側開身讓孟雲思看見假山後的清澈的池水,笑著請求:“我望寶林,能被五公主推入池中。”
孟雲思一怔。還未做疑惑,見容樂向容洛輕輕福身,“五姐姐身上用的曼陀羅過多,現下還在醒神,皇姐不若再等一等?”
只花名一吐露,孟雲思更為驚異地望向容洛。心中的恐懼幾乎要她高撥出聲,又被她忍下。
曼陀羅花乃蒙汗藥中一味,有鎮痛致幻等效用。因曾有店家誤做菜餚給民眾服食,造成恐慌暴亂,故而被法規列入禁物。責令非藥谷、藥商不可種植。如被發現私種,栽種者斬首,餘者一家老小沒為賤籍。生世不可逆。
“又能等到何時?”容洛反問。笑語盈盈間有極其駭人的威脅:“她狂暴時,抑或是神智清明時將寶林推入水中,此事不都是一樣要行?”她轉眼看向孟雲思,“寶林以為如何。”